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快点出去,快点出去。
但当这一天真的即将到来,他突然害怕了。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抛弃了苏小婷,那年幼的苏小婷现在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他出去了,又该如何面对长大的苏小婷,应该怎么告诉她,他曾经是一个大坏蛋?
他又该如何重新融入社会,社会会接纳他吗,南岭镇的人民会容纳他吗?
……
他不敢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他后悔当初争强好胜,误入歧途;
他后悔错失陪女儿长大的机会;
他后悔成为了女儿人生履历上的黑点;
他后悔……
他后悔的事太多太多了。
苏勐眼角有泪水滑落,他抬手粗鲁抹掉,他曾把光阴浪费,也曾年少轻狂横冲直撞不把生命当一回事。
直到苏小婷的诞生,看着她抬头翻身,看着她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他突然害怕了。
他试着退出那个行当,找一份正正当当的工作,挣多挣少无所谓,只要平安就好。
但他曾经的经历,就如附骨之疽。
如果没有苏小婷,坐十年牢、二十年牢,他都无所谓。
但现在,他为过去买单的这四年,每过去一天,就好像在他心头剜一刀。
如此想着,他突然就想到再过半个月,就是苏小婷七岁的生日了。
他错过了苏小婷四岁、五岁、六岁的生日,现在又将错过第四个。
也许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日吧。
苏勐这样想着。
一个孩子的童年才多少年啊,他就这么错过了四年,甚至还会让苏小婷用一生来治愈不美好的童年。
一米八几、肌肉壮实、虎背熊腰的粗汉子,面对刀棍从不知道害怕怎么写的狠人,此刻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埋头嚎啕大哭。
哭声惊动了狱友,也惊动了狱警。
“双手抱头,蹲下!”狱警手摁着腰间装备,严厉警告苏勐。
见到苏勐依言照做,他没有放松警惕地劝道:“你下个月就能出去了,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苏勐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连续几个深呼吸,终于镇静了下来。
“报告!”
“说!”
“对不起!我想我女儿了,情绪一时不能自控!”
值班领导走过来,问清楚怎么回事,才蹲在苏勐面前。
“放轻松点,南岭镇派出所早两天还打电话来询问过你的情况,有些话本来应该下次心理疏导告诉你的,不过现在也合适。你女儿现在过得很好,村里人都很照顾她,她已经上学了,成绩还不错,就等你回家呢,别再让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