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经过了漪云楼,没停。
明家车夫小小声地道:“老爷,大将军不会是要去倾云楼吧?那可有点远!”
“随他!”
明崇峻轻哼了一声,孔熹是故意遛他呢,这老家伙今日发疯,为了一顿酒连脸都不要,看来真是穷疯了。塿</span>
马车停在明阳楼门口。
明阳楼的前身也是开酒楼的,虽然改为明阳楼后只开了两年,生意便极好,因着此处离科举的考场贡院近,主要做的便是那些考生的生意。
明阳楼的菜品相比较,算是贵的,为什么生意还好呢?
那是因为明阳楼能免费。
入门便是清幽雅院,若有付不起钱但有才学的学子们,可以诗文代替,若被评为乙等,便能免单,若评为甲或甲上,不但免单,还能获赠银两。
评级的诗文都会贴出来供大众点评,不存在暗箱操作。
当然,最是让他们惊奇的是,这明阳楼评诗评文的不知是哪位高贤雅士,评级之说,中肯之极,哪怕自恃才高者,对其所评之级也没有丝毫疑议!塿</span>
还有些书法好的,也想把自己的墨宝留下。
在这里吃饭的人有真穷的赶考举人,没能评上乙等,便黯然离去再努力。但很多都不差钱,但他们就是冲着这免费来的。若能得评为甲等,足够让人吹嘘一阵了。
没能评为乙等,也不妨碍他们在这里吃酒谈天看别人出风头。
再说,能评为甲乙等的,必有真才实学,早些结交雪中送炭,岂不比他们金榜题名后再去拉拢强得多?
如此一来,生意想不好都难。
不过,当挂着大将军府徽记,明丞相府徽记的马车出现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
这是朝中文武的巅峰,就算再没见识的人,也知道了不得。塿</span>
孔熹跳下马车,一看身后,明崇峻的马车跟着呢。他很满意。
他晃悠着来到等待着车夫放下马凳的明崇峻的马车前,道:“你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吧?今天本将军带你长长见识!”
明崇峻:“……”
拿别人的银子给别人涨见识?
明崇峻没理他,踩着下马凳,气度俨然地下了马车。
明阳楼虽然一直生意极好,而且出入之人都是学子雅人,但还真没接待过这样的一品大员,而且还是两位。
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他一眼就看见了明崇峻和孔熹,吓了一跳,忙迎过来道:“两位尊客光临,实是小楼之幸,小楼有酒有菜,有诗有文,有歌有舞,不知道两位尊客……”塿</span>
“婆婆妈妈的,好酒好菜送上两桌,最好的雅间给安排上,本将军今日不吃个肚儿圆,便是你们招待不周!”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急忙按捺住,看来这两位是来吃饭的。他客气又恭敬:“两位,三楼雅间请!”
这样的身份地位,哪怕是不干什么,也得把最好的雅间给安排上。
另外,掌柜的偷眼看一眼虽没说什么,而且面无表情,却不怒而威的明崇峻,悄悄地招手叫来一个伙计,低声交代了一句。
那伙计便立刻应声,快步跑出门去。
掌柜的将人送到雅间,又询了菜式,便立刻退了出去,交代厨房去了。
这里他不敢慢待,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大官,连身边的亲随车夫都没跟上,显然也不需要他们这样的闲杂人等在旁。塿</span>
至于安全?
有孔大将军在,谁嫌命长了会来打这两人的主意?
三楼右边的雅间,是视野最开阔之处,从这里,甚至能看见远远的贡院。孔熹站在窗前,往贡院那边看了好几眼,撇嘴道:“那么远,连根人毛都看不见,还叫什么雅云逐月,呵,酸溜溜的玩意儿,就明狐狸你们这样的人喜欢!”
明崇峻瞥他一眼:“现在又不是开考,怎么会有人?孔胡子,这还没老,眼神就不好,难怪都只敢在朝堂上打架,连战场也不敢上了!”
“谁说我不敢上战场?老子到了战场上,照样以一敌百!”孔熹鄙夷地扫了明崇峻一眼,“像你这样的,老子吹口气,都能将你吹飞呐!”
“这么能耐,那你觉得东境之战,结果如何?”明崇峻淡淡地问一句,悠悠地走到桌边。
毕竟是最好的雅间,刚才进门时,立刻便有散发着茶香的热茶送了过来。塿</span>
他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孔熹翻白眼,觉得跟个文官讨论打仗,简直是对牛弹琴,不过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他便也走过来,抢过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茶很烫,他却没什么感觉;茶很香,他也没什么感觉。
他道:“南齐陈兵十万,我东境驻军十万。只要不是软蛋,这仗就输不了!”
想了想他又道:“魏羌恒虽然用兵没什么出奇,但像个王八壳子似的,倒是擅守,现在就是叫他守,要是守不住,他就该吃屎了!”
明崇峻自动过滤他粗俗的话,慢悠悠:“南齐十万精兵,若守将不是魏羌恒,而是由你领兵,你能把人打退?”
“你瞧不起谁呢?”孔熹不悦:“十万对十万,我怕他个鸟?老子不把他们屁都打出来!”
明崇峻轻轻叹了口气。塿</span>
孔熹不乐意了:“你叹什么气?你不信?”
明崇峻道:“还记得南齐与我东夏交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十六年前!”
“南齐国力不比东夏弱,甚至一直对东夏虎视眈眈,那时候你在北境镇守,东境的事,你大概不知!”
孔熹一听,这是看不起他啊,他一瞪眼:“我如何不知?当年南齐有不败将军之称的封墨寒率南齐精兵二十万,在我东夏连下十城,东夏镇国将军身在病中,临危受命,率兵十万带病出征,历时两年四个月,把被夺的城池一座座打回来,不败将军封墨寒更是被他斩于马下,追杀南齐大军百里,南齐火速派使团前来求和,两边方平息了战火。这一平息,就是十六年。”
他赞叹:“当年镇国将军风采,却再不复得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