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倒好,都被搅和了。
周嬷嬷心里懊恼,却也不得不向楚兰溪使个眼色。
楚兰溪知道,周嬷嬷的意思是说她身为东道主,无法逃脱责任,又无法置身事外。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周嬷嬷扬声道:“各位稍住,我家郡主有话说!”
她虽是下人身份,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英王妃身边得力的嬷嬷,一双双眼睛向她看过来,又转向楚兰溪。
楚兰溪定了定神,缓缓道:“今日之事,玉清苑的丫头虽指路,却没有亲自带路,以至于倪小姐走错了,我会禀报母亲,从重处置!倪小姐,我代那丫头向你赔罪!”
所谓的丫鬟指路不清什么的,众人都明白,这里有丫鬟什么事呢?是不是更衣之所不是一眼可见吗?巽顺伯府就算再没见识,也不至于犯这种错。
谁心里都清楚,只不过,这被江冕碰见了也是事实。
倪雨熙低声道:“郡主,也是我大意!”
楚兰溪又道:“发生这件事谁都不想,但事情发生了不能不解决,此事涉及李小姐的名声,也涉及江公子的声誉。本郡主虽为东道,但这么大的事,本郡主这个外人也不好置喙。此事该如何,恐怕只有江公子和倪小姐自己决定了!”
众人觉得这么说完全没毛病。
这事虽是发生在英王府的别院,但当事之人一个是太傅府的公子,朝廷的六品官员,一个是巽顺伯府的嫡女,勋贵之家,这事往小了说,就是一个意外,往大了说,涉及到的是名声和婚嫁,兰郡主一个少女,又怎么去管这件事?
江冕拱手道:“打扰各位雅兴,兰郡主说的有理,此事我们自己解决!各位且自便!”
他这话一说,意思就是无关人等请回避,让他和倪雨熙谈谈!
这个面子别人不能不给,于是,一众人心思各异地离开。
但八卦之心却是拉到了顶峰,连孔芷悠都忍不住对沐清瑜道:“你猜,江冕会娶倪雨熙吗?”
沐清瑜笑了笑,道:“不会!”
“为什么呀?”孔芷悠很好奇,“这件事吧,虽说江公子没有错,但文人不是最重名声吗?”
“文人重名声,可也不想成为冤大头!”沐清瑜意味深长地道:“江冕也是青年才俊,重名声,可也有傲气!”
“我不信!”孔芷悠道:“我觉得江冕和倪雨熙会成其好事!”
沐清瑜笑而不语。
孔芷悠不服气了,道:“你别不信,要不要赌一局?”
“赌什么?”沐清瑜好笑,这是家学渊博吗?
孔芷悠眼里一片亮晶晶,兴奋地道:“如果我赢了,你要帮我让明小狐狸吃个亏,不要多大的亏,也不用当众,就让她知道我不好欺负就行了!”
沐清瑜:“……”
这幼稚孩子!
孔芷悠又道:“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做一年丫鬟!”
“这个,大可不必!”沐清瑜无语,这兄妹二人真是京城子弟中的一股清透的泥石流。一个敢拿将军府去赌,一个敢拿自己一个大小姐去赌。
她颇有些担心地看了孔芷悠一眼,这倒霉孩子,以后不会把自己给输掉吧?
孔芷悠却高兴地道:“就这么说定了!”
那边,众人离开后,江冕看着垂头低眉,眼中含泪,梨花带雨的倪雨熙。
此时的倪雨熙,半靠在丫鬟身上,好像天都快塌了一般的表情。
江冕冷冷道:“人都走了,不用装了!”
倪雨熙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受伤又委屈,难受又隐忍地看着他,好像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江冕却直直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心里最隐秘,最龌龊的一面都给看清一般。
倪雨熙反倒不敢面对这目光了,她借擦泪的动作垂下眼帘,避开江冕的目光,声音里满是悲伤无助:“江大哥,你这么说,雨熙伤心得很,雨熙的确是粗心大意,又急于更换脏衣,这才一时不查,发生这种事,雨熙心中六神无主,一切都是发自真心,何来装与不装?”
江冕声音漠然:“你不是什么粗心大意,也不是着急更换脏衣,这不过是针对我的一个阴谋罢了。你真当我不知?”
倪雨熙心里有些慌乱,整个脸上却更是脸容惨淡,好像是被误解后的急切委屈和无奈:“江大哥,我为何要针对你?再说,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于我有什么好处?我的名声受损,受别人耻笑的也是我,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江冕神色仍是清冷,声音也仍漠然,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大概因为,我是太傅府的大公子;或者,因为我妹妹嫁给了大皇子;又或者,是我本人如今已经是六品官员,以后有一份好前程!”
倪雨熙急得眼里泪光又闪,她似要冲过来和江冕理论,但却又退后,然而却浑身无力,不得不借助丫鬟的身子倚靠才能站稳。
她哀哀地道:“江大哥,你之前让我叫你一声大哥,我心中对你只有敬重。即使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一直只有自责,从没有怪过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可有一句怨怪?江大哥何以如此看我?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不惜拿自己名声来算计的人吗?”
江冕看着她梨花带雨,满面委屈的样子,冷冷的眸子似乎有了些缓和,但在掠过听雨轩的门楣的时候,却更加冷了。
他冷嗤一声,道:“倪雨熙,一直以来,我对你印象都不错,妹妹也曾在我面前夸赞你!我是愿意把你当一个妹子来看的。但是,你不该算计我!你以为你矢口不认,你以为你在众人面前一副大度的样子,你以为你假作不怨我不怪我,便能让我更加自责,让我因对你这份大度的好感而接受接下来的结局?可我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指听雨轩,道:“此处风景一般,又不是必经之路,所以来人甚少!所以你选了这里!”
又一指倪雨熙的丫鬟:“你的这个丫鬟,是一直在盯着我吧?盯着我准备去哪里,然后抄近路来给你报信,可她走得太急,自然没有路,便只能穿过花树来到,但走得太急,脚下沾了泥,衣裙上也被花枝绊了一条丝!”
再一指斜前方的那条路,道:“这条路,又直又长,从这条路上来的人,必然经过听雨轩。我出现在路上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吧?”
他语气里带着鄙夷不屑,又带着一切皆已洞悉,尔等休想坑我的了然,对倪雨熙道:“我说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