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她家县主聪明,想得到这么好的一个法子。
一个人饿了两天,正是饿到草都能啃两口的时候,闻到这么香的酱肘子,那肯定是抓心挠肺一般的难受。
梅静雪也很得意,她就是要让沐清瑜难受。
她口中叫道:“沐家姐姐,表嫂,你还好吗?这又到了晚膳时间,表哥不准院子里任何人进出,我只好在外面陪着你一起用膳,尽尽心意啦!嗯,这个脍鱼又好看又好吃,鱼肉嫩滑,入口就化呀。还有,这个珍珠丸子真香,又鲜又软……”
杨柳也道:“县主,咱们的酱肘子快煮好了,好大的一个,吃不完怎么办?”
梅静雪道:“那就喂狗啊!”
“对对对,咱们吃不完的可以喂狗!好好吃啊!真香!”
主仆两个像五百只鸭子在院外呱呱,梅静雪别提多开心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院门上挂着一把大锁,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形。
杨柳又道:“县主,我们把这么好的东西喂狗,是不是太浪费了?万一有人想吃呢?”
梅静雪笑嘻嘻地道:“要是有人想吃,只要学狗叫,本县主也会大方赏给她吃的!”
杨柳拍手道:“县主真仁慈,要是有人不想饿死,就赶紧学几声狗叫,这么大个酱肘子,够吃一天了。”
主仆两个说着,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得意的笑。
然而,她们并没有等到狗叫,却等到头顶一个黑呼呼的东西,那东西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桌子上,然后和着桌子上的菜汤一起溅开去。
梅静雪吓了一跳,急忙后仰,整个人仰面朝天就摔在地上,也没能躲过,身上溅了好些,杨柳身上更多,急忙去扶起梅静雪,沾在身上的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泥,脏兮兮的,让她们把刚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院子里一个声音轻飘飘地道:“好好的在院子里待着,门外竟然有狗叫,真烦人!”
那熟悉又可恶的声音,不是沐清瑜还有谁?
梅静雪气得咬牙切齿:“沐清瑜,你还没死?”
沐清瑜的声音再度传来:“怎么,你是觉得奈何桥上不好走,要拉个人做伴吗?对不起,我没有溜狗的习惯!”
说话间,又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准确地落在梅静雪和杨柳站的位置。
刚才是对着桌子,一桌子菜是不能要了,现在却是直接将两人兜头罩了个结实。
梅静雪尖叫起来。
可惜,这个院子这么偏僻,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里羞辱沐清瑜,不用担心表哥会知道她这一面,但现在被黑泥糊一身,也没有别人来帮她。
身上脏兮兮的,闻着还有股怪味,她一刻也受不了,恨声道:“沐清瑜,你别得意,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两天饿不死,四天呢?五天呢?早晚得饿死!
主仆两人狼狈离去。
院子里,沐清瑜一身简单装束,袖子挽得高高,刚才泼出墙外的,是一桶泥桨。
这里原本是有小厨房的,不过很久没用,要修一下。
沐清瑜心情好,下午从那井中打了水,和了泥,自己就热火朝天地干上了。这不才做好,外面梅静雪主仆就开始叽叽喳喳,她看着还剩半桶的泥,干脆从灶膛里又弄了些黑灰,再加上水,和成稀稀的泥浆,用来打狗,果然效果好极了!
为了让泥浆不浪费,她还搬了张今天早上才从杂物间翻出来的梯子。
狗走了,一片安静,炉上火竟然还没熄,那个大酱肘子还在冒着香气,沐清瑜撇撇嘴,她错了,她刚才该把这沾了泥的酱肘子塞进梅静雪嘴里的。
不过,懒得理会了。
梅静雪以为她要饿得走不动了,可却不知道,她的厨房里桌上的酱牛肉也还在冒着热气呢。
梅静雪狼狈而去,这件事这么丢脸,她当然没有对别人说,连杨柳也不敢再提。
她想,就让沐清瑜还得意一两天,看她能饿多久。自己何必和一个即将饿死的人计较?还是好好的想想怎么和表哥走得更近吧!
这位吏部尚书的女儿沐清瑜,便再也没有被人提起。
毕竟,这个所谓的吏部尚书嫡长女,出阁之前就不曾出现在闺秀圈子,甚至京城很多人,只知道沐家小姐沐蔓琪,不知道还有其她女儿。已故尚书夫人生的女儿,上不得台面,不得不靠着爬床,强攀上梁王的人,传一阵,京城的热度也早就过去了。
封闭的竹渺院,再也没有人靠近,只有岳西偶尔会朝那边看上一眼,可惜着他一口没有吃上的喷香烤肉。那味道,那香气,是再也不会有了。
梁王对外的说辞是王妃身子不好,在府中安心静养。
吏部尚书沐明远都没有提出疑问,别人自然更不会在意。
梁王府所有人都猜测,竹渺院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梁王也下了封口令,不许人再提起竹渺院,也不许再提起那个女人。
这个消息传到碧华阁,梅静雪是最高兴的。
她以为扫清了障碍,楚昕元一定会娶她。
可惜楚昕元领着皇上交派的差事,每天早出晚归,她能见到的机会也不多。
夜色幽暗,远处几点灯火稀稀落落,这是西城以北的地方,西城住的大都是普通百姓,北城住的人混杂且贫困。
这个地方,接近北城,人员混居,点得起灯的也没有几家。
一个黑影悄没声息地从一家普通得几乎有些寒酸的客栈外窗翻出,他穿房越脊,向着西面而去。
两刻钟后,他来到一处屋子外。
那是普通的民居,没有院墙,也没有几进的宅子。
在西面那间屋子处,他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指般粗细的竹筒。他先用手指沾了口水,把窗纸打湿,抠了个洞,再将那竹筒伸进去,对着里面一吹。
一缕烟气就在屋子里弥漫。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那人眼里露出猥琐的笑意,拿出一把刀,开始撬窗。
不一会儿,窗子的插销就被弄坏,他一推,窗子开了,两手在窗台上一撑,整个人就滚进了屋内。
他身手很不错,滚进去之后一个翻身,稳稳地站定。
屋子不大,入眼可见的是一张床,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一张妆台,很简单,只有一把梳子一个篦子,一朵廉价的绢花,但显示了房间主人是少女的身份。
床幔垂着,榻上的人,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