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聪明人,能够参加朝议的百多名朝臣,有一半以上都能看明白董卓此刻的目地。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用跟谁讲聊斋。
明白归明白,但就眼前的情况而言,谁也不敢轻易站出来直接忤逆董卓了。
毕竟,血淋淋、惨兮兮的张温,眼下就在那里趴着呢。
而张温身旁,矗立着高大的吕布,还有在大殿之内,如同虎狼一般不断巡视着的华雄,更是给殿中诸人以莫大的压力。
浑身伤痕的张温从地上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满是绝望。
他愤恨地盯着上方矗立的董卓,用沙哑的声音冲他吼道:“逆贼,国贼!吾便是死,做了厉鬼,也绝不放过你这祸国殃民的狗贼……”
“逆贼,焉敢口出狂言!”
董卓的脸上露出了震怒之情,他拍了拍手,喝道:“将证据拿上来!”
随后,便见几名西凉军士将一个装载着简牍的托盘拿到了大殿之上。
看到董卓命人拿上来的那些简牍,在场的一众朝臣们大多都被气的脸色发红,藏在大袖中的双手甚至还在发抖。
还是那些老物件……当初地方诸望族首长,与张角私密交往的信函。
这些信函如今已经被董卓想尽一切办法用以佐证为真,随时都可以拿出来昭告天下,名正言顺的治任何人的罪。
每一次朝廷之中有人与董卓闹的不可开交,针尖对麦芒之时,董卓就会祭出这件大杀器,在忠贞公义这个点上,将他的政敌们吃的死死的。
偏也是大部分的公卿当初还都或多或少参与了这件事。
就算是本人没参与的,但是其家族的人也多数有所牵连。
总之,董卓每一次使出这些东西,都能将他的朝堂政敌打压的永世不得翻身。
而这一次的张温,本身就不是个老实人,让董卓抓住把柄更甚。
董卓将那些简牍都像往常一样,一卷卷的打开,一卷卷的抛掷在张温的面前。
“张角的……”
“袁绍的……”
“袁术的……”
董卓一边念一边阴狠地笑着看着张温。
“伯慎公,你这些年通信的反贼还真是不少啊,大汉朝只要是出了一个反贼,就得跟你联系联系,就是不知当年征讨北宫伯玉及李文侯等人之时,公在前线是否也如此?”
这一番话说出来,把张温气的气血翻涌,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俩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狗贼!你陷害老夫——!”
董卓冷笑道:“老夫可没有那个闲工夫,你的事情全都是廷尉署调查并严审的,你自己若无做了对不起大汉朝廷的事,今日也断然不会在此……”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董卓突然站起身,对身后的高高在上的天子与何太后说道:“陛下,殿下,老臣以为,张温此贼,前番勾结袁绍之流,又劝阻陛下回返关中,实乃居心叵测,雒阳距离南阳极近,袁绍逆贼早有攻打帝都,劫持陛下之心,只是因为有老臣在,故而袁贼不敢轻易兴兵前来雒阳,但是以老臣度之,袁绍贼子,谋汉之心不死,必有所图谋!”
刘辩倒是颇符合事宜的问了董卓一句:“依董爱卿看来,袁绍有何图谋也?”
董卓义正严词地道:“陛下,非老臣多疑,陛下和老臣执意迁都,在关中之地仿高祖而兴帝王之业,同时也能够使关东袁绍等逆贼而不能进而伤害陛下,但自从陛下与老臣商议迁都之后,以张温为首的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就一直在不断的阻拦陛下迁都。”
‘别有用心’四个字一说出来,以杨彪为首的一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善。
董卓却视若不觉,继续道:“哪里能想到,堂堂司隶校尉,独坐之臣,竟然早就与张角,袁绍等贼为伍,此等虫豸之辈在朝中潜伏多年,竟无人可察觉,真是深可痛哉!”
“张温一直反对迁都,摆明了是要使陛下陷于袁绍之手,此等险恶用心,真天地不容!陛下,臣请旨,诸张贼三族!”
张温听了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他慌张的冲着天子与何太后喊道:“陛下,殿下,臣冤枉啊!臣对大汉,对陛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啊!”
董卓冷厉地打断了张温的话:“忠不忠心,陛下与殿下,自有公断,如今你叛逆的证据皆在,岂容抵赖!”
荀爽颤巍巍地站了出来:“陛下,殿下,张公出自名门,在士林之中一向为人所重,平日里恪尽职守,又于朝廷有大功,岂可便诛?说他谋反,这其中实在是有存疑之处,还请陛下和殿下明鉴!”
荀爽虽然入朝的时间不久,但身为荀氏八龙之一,声望却是很高的。
自荀爽入朝之后,不但是雒阳朝堂之中,乃至于整个司隶高层,还有京师太学之中的诸多清流学子,纷纷围绕在了荀爽的身边,久而久之,竟使他成为了朝中清流一系的代言人。
荀爽说出的话,自然是极有分量的。
若是换成袁隗与何进在此,听了荀爽的话,或许都要给他三分颜面。
但是董卓却不!
什么清流党人,什么士族公卿……他们已经将董卓的心伤的透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