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是能够沉得住气的将领,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寻衅滋事,跟冀州军对着干。
毕竟,刘俭是奉了朝廷的召令,专程回来与董卓共同收拾并州军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刘俭也确实应该是“收拾”了李既那数千的并州败兵。
从大局着想,牛辅不应该与刘俭交恶,毕竟他现在没有董卓的军令,一旦随意和冀州军动手,引起了别的什么突发事件,他回头在董卓的面前可是无法交待的。
但牛辅在董卓的手底下待的时间长了,又是董卓的女婿,平日里比较嚣张跋扈,今日被张飞当着两军之面呵斥,若是不给张飞一些颜色看看,牛辅日后如何在凉州统帅三军?
丢不起那人。
他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待张飞驾马来到他的身边时,他就一把将张飞从马上拖拽下来,摔他一脸土,然后狠狠的呵斥张飞一顿,教育教育他什么叫做礼貌,随后再扬长而去,定能让三军将士服气于他的威势。
如此,既算是教训了对方,长了自己的面子,同时也不算是得罪了冀州军,刘俭不可能因为他这点小事与董卓闹翻。
我又没杀人,我只是纯粹的羞辱。
……
眼看着张飞状若随意的打马向着自己走来,牛辅心中愈发来气。
这环眼贼是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啊……你看看他这个嚣张的状态!一点看不出紧张害怕。
一会让你知晓厉害。
牛辅深吸口气,两腿一夹,便向着张飞的方向打马行进了过去。
吕布见牛辅神气活现的打马出去会张飞,张了张嘴有心想要提醒他一下。
别冲动呀……
但他后来一想牛辅适才那副嚣张的样子,估计自己就算提醒他也是白白提醒。
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劝他,反倒是显得牛辅矮了对方一头,惹的牛辅回头怨恨自己却是完全没必要的。
他自己愿意去找揍,那就让他自己去吧。
真是个贱骨头的。
很快,张飞和牛辅的战马就在战场之中相交。
张飞冲着牛辅拱了拱手,懒洋洋地道:“这回离的近了,汝可细听俺言……”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牛辅一伸手,一把拽住了张飞的手臂,大声喝道:“你给我下来吧你……”
但是,对面的坐在战马上的张飞,却犹如铁塔一样的纹丝未动,他只是似笑非笑,轻蔑的看着牛辅。
“你干什么呢?”
牛辅愣住了,随后他又一用力:“你给我下去!”
对方还是不动。
这,这怎么回事?
下去,下去,下去!
张飞冷笑一声,反手用力一扯,将牛辅从战马上直接揪了过来,按在了自己的马背之上,然后一勒马缰绳,就向着己方的阵营退去。
这一下子变故,直惹得在场所有的军士都有些傻了眼,特别是西凉军军士,眼下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此事了!
吕布大喝一声:“张飞!汝要作甚!”
但吕布也只是喊了一嗓子,没敢往上冲。
张飞单人独马返回军阵,笑呵呵的冲着刘备道:“兄长,你看我捉了谁回来……”
“放肆!”
刘备一声怒喝,将张飞吓了一跳。
接着,便见刘备急忙翻身下马,将被张飞“生擒活捉”回来的牛辅从马上搀扶了下来。
随后,便见刘备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向着牛辅长长作揖,道:“舍弟顽劣,冒犯将军虎威,还请将军恕罪!”
牛辅狼狈不堪下地,他急忙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兜鍪,又整理了一下身后的披风,看着面前执礼甚恭的刘备,刚要发怒。
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猛然发现,刘备身后的赵云,张郃,高览等人,都在冷冷地瞪视着他。
微风轻轻的吹过额头,场间的气氛瞬时间让牛辅感觉到了一股清冷之意。
他现在可是身处在冀州军的军阵之中,周边全是对方的人……
“呵、呵呵、哈哈哈!”
牛辅的嘴角先是尴尬的勾起,随后其笑容幅度逐渐扩大,最终变成了哈哈大笑。
问题是,这种时刻,笑的越欢乐越显尴尬。
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牛辅冲着刘备拱手道:“玩笑,玩笑,适才刘君与我之所行,皆为玩笑之语,你家刘使君与相国乃是故交,今番又奉朝廷之令回兵相助剿贼,牛某敬佩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小意思,都是小意思而已……回头我自会返回雒阳,向相国禀明此事。”
刘备依旧是态度谦恭地道:“牛将军心胸开阔,着实是令人折服!刘备佩服万分!来人啊,快送将军归阵。”
牛辅在两军士卒的注视下,被刘备派人送回到了自己的阵中。
他翻身上马,看向一旁的吕布。
却见吕布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没有看见眼前的事情一样。
牛辅轻轻敌咳了一声,红着脸道:“冀州兵马,已经尽除叛逆,咱们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回雒阳,向相国禀报!”
……
……
与此同时,雒阳城内。
沮授开始将刘俭的家中财货向着雒阳城外运送,同时他又前往了袁基的府邸,受命搬运一些财货物品,只言乃是昔日刘俭寄存在袁基府上的,需要一并运送出城。
对于沮授所要运出城中的货物,以及随行人员,每日都要经过西凉军的三道严防关卡盘查,特别是所有的随行人员,都要按照户籍逐一差点核实。
就是运送出城的每一样东西,要都核查清点。
同时,只允许沮授带入城中的搬运货物的人随行,其余闲杂人等一概不许。
而每日盘查之后,西凉军的人都会去向董卓禀明今日所盘查的结果。
董卓坐在主位上,听着下方的西凉军队率向他禀明了今日盘查沮授一行人的情况。
他又看了看沮授今日运送出城的物品记册,见没有什么异常后,便将那表册随手扔在了桌案上。
“你们说,他这是想玩什么套路?”
董卓似笑非笑地看着坐下下首的李儒和贾诩:
“其实老夫早就琢磨过味来了,刘德然饶了一个这么大的圈,无非就是想将袁基的独子接出去么!嗨,他和姓袁的乃是刎颈之交,想帮他保全一个后人,此事老夫也能理解,想接走就接走吧,无碍之事!一个小屁孩,又能如何?要不就跟老夫直说,老夫难道还会拦他?非得弄的这么神神叨叨!整的这么隐秘!”
李儒捋着须子,似笑非笑地道:“相国错了,彼此次不是怕做得不够隐秘,他这是怕天下人看不出来他在做什么!特意弄的个满城风雨,表面上隐秘,实则如同昭告天下一般,包括这次来雒阳帮忙运作的沮授也是一样。”
董卓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李儒冷笑道:“相国,虽然只是接一个孩子,但这里面的水可深了!相国虽然雄才大略,但对于关东士族的行事之风,恐怕并不了解。”
“哦?”董卓闻言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李儒慢悠悠地道:“那沮授乃是广平郡的望族魁首,一州茂才,在冀州那个士族高门庞杂之地,广平沮氏依旧可列为当中翘楚,不论是土地还是人丁私奴,皆是不缺,如今对身为一族之长的沮授来说,最缺的是什么?”
董卓哈哈笑道:“声望么!你们士人,最喜欢这个!”
李儒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末吏不知道驱兵回来与相国夹击张懿是沮授的谏言,还是刘俭的主意,”
“然对于沮授而言,这就是一个大扬声望之机,因为不论是天下士人还是朝中公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张懿这事就是一个幌子,他们必然是有其他的事要做。”
“本来雒阳城中所有的高门贵胄对沮授来雒阳并不重视,但偏偏刘俭突然回兵打了张懿,那所有人的眼睛必然都会关注于此战,”
“可雒阳城中没一个人是傻子,表面上或许是会被战事吸引,但实则,谁都能猜到,或许这关键还是在身为使者沮授的身上!”
“说是声东击西之策,但实则这是声东引西,生怕天下人不往沮授这边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