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俭会谈完了之后,田丰遂拜辞离去。
他需要回去与四郡的衣冠巨室们沟通一下,确定这十亿钱到底要不要由诸家捐赠给刘俭。
田丰走了之后,正厅内只是剩下了赵云和夏侯兰两人陪着刘俭。
赵云向刘俭拱手请问道:“使君,我等实是不明白,十亿财货,数额巨大,冀州的高门郡望,当真会将这些钱财凑齐交予使君养兵吗?”
“呵呵。”
刘俭听到这里笑了:“自是不会了,换成子龙在其位,子龙可会予以我十亿财货?特别自黄巾之后,冀州郡望豪右所受损失皆不小。”
赵云颇为不解道:“既使君知晓诸家不会给予,为何还要提出动这个要求?若诸家不给,冀州的贼寇就不讨了?”
刘俭摇头道:“贼众是一定要讨的,太行山中,有的贼寇以天补均平为号,聚众为恶,擅杀民庶,破坏安定,这样的贼寇不可轻恕。”
“但诸贼之中,也有不少的流民,其本不欲为贼,只是为衣冠巨室所害,丧失土地,无以为生,行至绝路,不得不返。天补均平之说对这些人的影响也是很大。”
“在我看来,有些人虽是叛逆,但罪不在他们,情有可原,且我们大汉朝的百姓黎庶要求真的很低,什么所谓的天补均平,对于很多民庶来说只是一个在绝路中求生的噱头,真正到底平不平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很多黎庶其实只想活着,只要衣冠巨室和地方豪右没有把他们往死里逼,只要他们还能养活自己,还有能吃饭的办法,就很难被逼反。”
“可当活着的路都被堵死时,换成谁,谁又不反呢?
赵云和夏侯兰都是出身在真定乡里,他们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也都是乡里的地农。
对于普通黎庶的苦难和恐惧,他们也最是明白。
确实,底层黎庶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活,一般就不会反。
赵云轻叹口气:“使君,只是眼下的形势却能改变吗?”
刘俭回答道:“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个天底下不存在瞬息就会改变之事,很多事情和规矩,需要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甚至要破而重立,大乱大治,重新确定体系。”
“就好似秋日的枯叶,在全部落地之后,在挺过一季寒冬冷冽之后,才能在春日生长出新的绿色嫩芽。”
刘俭的话让赵云和夏侯兰心中颇为触动。
虽然没有具体的措施和方案,但在他们听来,刘俭是有心化乱为安的。
“只是想要改变这些,并非朝夕之功。有些事情需得循序而进,根据形势的变化来进行适当的调整。”
“就当下形势而言,我今日之所以问四郡的衣冠巨室索要十亿钱,也不过是个借口,我真正的目地,是想借这次事情解决一部分流民的吃饭问题。”
“其实,想要阻拦太行山中的反贼壮大,除了讨伐之外,还要控制源头,而这源头,就是减少流民的数量。”
“使君是想安置流民?”夏侯兰问道。
“对,除了用兵动武,尽量的去切断并减少黑山军的兵源,将兵源化为己用,这才是正道,一味的剿杀,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试想,我们就算是一战将黑山军全部消灭,然只要冀、并、幽、兖诸州吃不上饭的氓首继续增多,涌入黑山的人就会源源不绝。”
“今年灭他十万,明年可能就会冒出二十万、甚至三十万!后年就会蹦出一百万!”
“我们不停的打,太行山中贼在不断的吸收人丁,组建新的军队,这是死循环!”
“打是一定要打的,但不是最关键的。”
“需从两处抓手,一面打一面抚,抚剿并用才能成事。”
赵云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其实刘俭完全没必要跟赵云和夏侯兰说这些。
但他之所以耐心的为他们解释,关键还是在于,他希望赵云和夏侯兰不只是能成为一名护卫军的首领,也不只是做征战沙场的猛将。
赵云和夏侯兰很年轻,只有十五岁。
他们可成长的潜力很大。
刘俭希望他们能够成为文武全才。
武能安邦定国,文能执政治民。
不一定是精通四书五经,但一定要懂如何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