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正逢刘俭大飨兵卒,于是他就留下了韩浩一同吃饭,顺便领他参观军营。
身为王匡手下的兵马从事,韩浩一直辅助王匡管理他手下的精锐泰山兵,所以说韩浩乃是一个知兵之人。
他久闻河北刘德然用兵如神,乃是大汉第一名将,今日有幸能够观瞻刘俭的军营,实乃其大幸也。
于是当天晚上,韩浩就跟随刘俭一起,一边大飨军士,一边参观其军营。
所谓的大飨,大意就是大犒三军。
不过刘俭的大宴军士的与其他牧守大宴军士不同。
由于生产力的关系,普通的牧守将军大宴军士,普遍都是以赏赐将官以及下级军官为主,而赏赐给普通军士的食物,一般则是交给什长级别以上的军官,由他们统一领取赏赐的食物,然后分发给将士们。
这样做的一个好处,是可以节约一部分粮食。
上层人物将分发粮食的责任落在下级军官头上,反正都知道东西到了他们的手里,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也都是下级军官与普通士卒的矛盾。
就上位者而言,他们已经做了振奋军心,大飨三军之行,仁至义尽了。
反正大家都看到了,最后拿不到赏赐,那也是找那些下级军官,跟上位者没关系。
这就是所谓的一层扣一层。
最终,上位者省了财货,中层得了赏赐,下层军官可能够有所克扣。
倒霉的谁?
普通的大头兵。
但是刘俭这里不一样,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赏赐,所有的赏赐,各营都是由军需官以及监营谒者的手下负责监管,落实到每一个兵士的身上。
这样就杜绝了克扣,偏颇,藏私等一系列不公平的事情,对每一个士兵都尽到了公平。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也有一个,就是刘俭大飨将士们所付出的粮食成本较高。
这点令韩浩很是不解。
随着刘俭在大营中巡视,看着每一处分发点给将士们赏赐食物,韩浩终于没忍住,向刘俭请教。
“将军大飨将士,与其他的牧守用兵之人,似有所不同?”
刘俭笑了“是不是觉得我赏赐将士们的方式很麻烦?所有的赏赐,都通过中军营直接落实到个人手里,无形中增加了人力成本,还有赏赐的成本,耗费了不少的军需?”
韩浩点了点头,道“是。”
刘俭哈哈大笑“这是我的疏忽,元嗣不必在意。”
刘俭这样的当世名将,韩浩自然不会以为他是疏忽了。
当下,就见韩浩诚心请教道“以将军之能,这许多的弊端如何会事先看不到,只是既然将军能够看到,却还如此行事,则其中必有深意,还请将军能够指点一二!”
刘俭惊讶道“元嗣与我,相见不足一日,便向我请教,不怕我故意把你带偏了?”
韩浩正色道“久仰将军大名,更知将军仁德,以将军之智,对我这等小人物,怕是还不需如此费心。”
“哈哈哈哈,久闻元嗣乃是河内奇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好,那我就跟伱说几句真心话。”
说到这,刘俭伸手,环绕着指了一圈附近正兴奋的领取赏赐的兵卒,问韩浩道“元嗣,在你看来,这些都是什么人?”
韩浩疑惑地看着这些人,道“自然是军中的将士。”
“于你而言,军中将士是你的什么人?”
韩浩愣了愣“自然是我的兵卒,我的手下。”
“是,他们是你的兵卒,是你的手下,但同时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们也是你的战士,是你在战场上的时候,能够保护你的性命,左右你生死的人。”
韩浩闻言面色一正。
刘俭继续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将士都是你的手下没错,他们像是河水承舟一样,承载着你的重量,他们能够捧你上天,但捧你上天的力量,也能够将你拉入河底,让你陷入地狱!”
“所以说,对待士卒将士,不能只是将他们当做手下,更是要将他们视为战友,有他们在,战场上才有你的命在!”
“我为什么不像是别人一样,将食物分派到下级将官的手中?”
“就是因为如果那样做,我的恩德,最终只会截止到下级将官那里!”
“而这些食物再往下分配,那就是下级将官说了算,他们或是私藏,或是偏颇,或是自己做人情,或是对待自己管理的士兵各有喜恶,虽然这样做也能起到振奋军心的作用,但却不能使普通的士兵们对我有真正的尊重之情,而且在归属感上,士兵们也会只认他们的长官,而不认我这个主帅。”
“要知道,我才是这一支军队的主帅,我不是在替别人养兵,我是在替我自己养兵,我的恩德,要落在每一个士兵的身上,不需假手于人。”
韩浩听了这番话,心灵大受震撼。
“可是,如此分发,虽然可使三军将士之心归于将军一人,但未免太费粮食了……”
“费吗?”
刘俭闻言笑了“在你们眼中,这些许粮食或许是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在我河北,粮食充足的很!而且我发给他们的不只是粮食,今日这次大飨,每个人手里,都会分到一块小小的羊肉,虽然不多,只是很小的一块,但也是一块肉。”
韩浩闻言大惊“这么多人分羊肉?那得需杀多少只河北的羊?”
刘俭摇了摇头,自信道“那些羊肉没有一头是我河北畜牧之羊,这些肉羊,全都来此北疆的草原,从去年开始,北疆的鲜卑各部,乌桓各部,还有其他的匈奴以及草原部落,都开始划定水草地,全力开展畜牧业为我大汉供应牛马羊群,我的士兵,不必吃境内百姓的一块肉,也不必喝境内百姓的一口汤……明白吗?”
“我刘德然,不会亏待我辖境内的任何一位将士,也不会欺负我辖境内的任何一个子民。”
韩浩顿时愣在了当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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