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若是一泻千里，那便罢了，工部此去也是无用。若按陛下所说，建奴还想着杀个回马枪的话，那最好的伏兵之地就是这里。”

吕大器指着广州和清远连线的正中间，朱由榔伸头望去，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个位置有条巴江河，河流蜿蜒北上。河岸两侧均是丘陵，西侧是中洞山一座山峰，嘉靖朝进士王渐逵曾作诗《初访中洞山八咏》颂之；东侧则为另一山岭，唤作丫髻岭。

西边山脚离河岸仅有一百米，东边则有三里之宽。如果要设伏，一定是在西山背后伏兵，待追击的军队刚好走过这个百米的狭长地带，便半道而击。到时候左边是山，右边是水，明军进退不得，定会大乱。

而此次试验的工部的新玩意儿，就正适合这种场景。

“若是未到此处建奴便抵抗，则官军就地反击，反正距离也不远；若是过了此处还未遇到建奴，则工部的匠人立即返回，由马军追击，以免路途遥远，贻误战机。”

这是中庸之策，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但是清军北上之路的其他地方要么一马平川不便设伏，要么丘陵崎岖无法列阵，这个山间小河的隘口确实是最适合伏击的地点。

“成！就这么安排！”朱由榔一锤定音，便令苏文光准备出战。

结果这总兵扭扭捏捏，憋出一句话：“末将斗胆，敢问陛下可有锦囊相赠？”

一旁的吕大器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朱由榔也是哭笑不得，知道这又是个看三国入了迷的，只得说道：“少看点戏文。领兵作战自有规矩，老想着演义里的奇谋妙计要不得。”

......

待到中午时分，大雾散去，清军阵中一览无余，确定是烧掉营帐退兵了。苏文光率程熊等人已集结完毕，在小东门候命开城。

城中道路已挤得满满当当，旌旗飞扬，枪刺如林，小型炮具和工部特派的辎重队也都准备完毕。

说实话这种场景是个知兵之人都要牢骚几句：谁见过追击还要带辎重的？不知道还以为要去攻城呢。

可惜朱由榔和孔有德都是有追求的人，他们想到了一块儿去。明军想要追击，清军想要蹲守，明军识破了对方的计谋策划反蹲。至于清军要不要反蹲明军的反蹲，就取决于孔有德的心气如何，属实是双向奔赴了。

出城一路行军，遍地的帐篷灰烬，乱七八糟的拒马栅栏，还有那三十余门“里面长了石头”的红衣大炮。不过甲仗兵器倒是罕见，令旗号旗更是没有看到。

苏文光当下心中有数，对旁边的副将参将说道：“建奴舍不得那剩下的几十门大炮，一定走不快。咱们虽然也有辎重车队，速度应该差不多。”

“速度差不多，那不还是追不上吗？”一名副将问道。

“若你是孔有德，在这广州城围了两个月，你是觉得这一仗酣畅淋漓，还是觉得无比憋屈？”

“自然是憋屈了！”另一名参将抢话道：“陛下与宋侍郎弄的这些东西，属下以前是闻所未闻，都不知道仗还能这么打的！”

“那便是了，孔有德是什么人？在贼虏那边的战功比你我认识的人加起来都多。陛下也说了，他一定忍不下这口气的。”

然而行了半天，夜色也近，浩浩荡荡的大军却连根毛都没看到过。

天气一转凉，这雾气又开始出现了。前方便是巴江河，左边则是一座树林茂密的山丘。

明军正准备扎营，却见夜色雾霾之中，无数火把闪动，直扑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