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连城璧在崇祯十三年任顺德知县”,吕大器看了一眼旁边的连城璧,说道:“陛下可能忘了,连御史之所以能迁陕西道御史,并非治政有功,或是举报不法,而是在漳州府平定盗匪,先帝才特授御史。”
“萧嘉音在漳州为盗,城璧单骑召之。萧嘉音以刀刃直指,城璧不动,陈述忠义,萧嘉音遂感泣归顺,改名王兴。”
又是一个狠人,这是此刻朱由榔脑子里的想法。
现在身边的狠人不少啊,狠人一号自然是面前侃侃而谈的吕大器,主要是战功在那摆着;张舍人应该也能算一个,那一身武艺,简直跟“柔弱文人”四个字不搭边。现在嘛,又多了这位“无垢山庄庄主”。
不过说归说,扯上连城璧的用意还不是很明白,朱由榔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白忠心可鉴,立志报国,但觉得御史、巡按之职乃是幕后,与其志向有违。如白曾找臣谈过多次,说毕生之愿就是领军带兵,疆场杀贼。臣思来想去于是就这么一合计,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还望陛下恕罪。”
绕来绕去,东拉西扯了半天,朱由榔总算是把这个人精的盘算搞明白了。
林察放炮,朝堂有闲话,御史会参他;连城璧想外出领兵打仗,觉得呆在衙门里没意思;最关键的是都察院太事儿,得敲打敲打。
所以吕大器给出的方案就是:
让连城璧先去参那林察一本,皇帝金口玉牙答应了的,自然要保林察。然后风闻奏事失败之后,可以以贬官的名义将他明降暗升,外放领兵,偿其所愿。
与此同时,御史受罚,那正好借口敲打都察院一番,都察院的职能也能顺水推舟地加以一些限制,以免出现过多资源内耗。这也正符合朱由榔的逻辑。作为一名后世来的人,本来就觉得这种没有证据的指控有些扯蛋。
接下来,连城璧还得了个刚直不阿、忠言逆耳的好名声,日后出外募集兵源、招纳义军名头也更响亮。
最后皇帝本人既能更加集中权力,又能给朝堂、军队、百姓三方同时落下个“一诺千金,力保忠臣,实乃明君圣主”的好印象。
服了。
朱由榔放弃了,玩是玩不过这些官场老油条的。可能还是安心去水泥工坊打灰才更适合自己吧。
说到这里,皇帝就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那你吕卿家为何一开始不来找朕说个清楚?”
吕大器再次道了一声罪:“臣若是一来就说要限制都察院,陛下,这即便不是死罪,也显得臣别有用心啊。”
“那连卿家之前说什么‘若是朕云淡风轻,那便罢了’,又是何意?”
“若是陛下不保那林察”,吕大器说道:“那臣的一切计算,都是浮云。”
如果朱由榔是朱由检,林察是陈新甲,指着臣子办事,完了还为了自保把忠臣推出去抵罪。那还是算了,中兴个鬼的大明,朱由榔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刀。
“好一个一箭三雕”,皇帝给出了最终评价。
“全靠陛下圣明”,吕阁部也恪守君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