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日夜操劳,还得保重龙体啊”,皇后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朱由榔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总觉得听出了一股怨气。
“啊,哈哈,还好,还好。今晚这位大臣是我好不容易请出山的,所以说得一时兴起,忘了时辰。”
“哦,陛下相召,难道臣子还可以拒绝吗?”
“你有所不知”,朱由榔坐到桌旁,夹起一块白糖糕,说道:“强令出仕也不是不行,但得分人。协理政事的,没啥问题,毕竟官僚系统错综复杂、互相牵扯,由不得他随意乱来。”
“领兵打仗的”,吃了一口白糖糕后接着说道:“也勉强还行。军中令行禁止,若有违令,则受军法处置。若是不想死的话,一般也不会故意搞乱。”
“只有一种人,你强迫他做事。他只要不愿意,那就一定做不成,白白浪费时间和银子。”
王皇后听了好奇地问道:“哦?是哪种人啊?”
朱由榔咽下糕点,又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才说道:“就是宋卿这种研究世间天地自然的人。”
与后世人们通常的印象有区别的是,宋应星不仅仅是个造机械、炼金属的工程师,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科学家。他的《论气·气声》提出了声是气传播的概念,达尔文也曾把《天工开物》中的有关论述作为他论证物种变异、进化的重要例证。
“世间天地自然?”皇后又问道:“那与道家倒是有些相仿。”
“是有些类似之处,但是这种人才最大的用处,可不仅仅是研究些道理,而是要将道理再应用到世间的生活之中。就比如这白糖糕”,朱由榔夹着剩下的半块糕点说道:
“白糖糕要加多少糖才合适?白糖要怎么熬制才甜和便宜?甚至于,白糖为什么是甜的?人为什么爱吃甜的?”
“穷究世间之理,既是修身,也是反过来造福世间。这样的研究才有意义。这样的人才所以才难以驾驭。”
皇后听了说道:“听上去好难的样子,想必陛下很是器重此人吧?”
“嗯”,朱由榔消灭了剩下的半块白糖糕:“我之前答应了,工部尚书以下随便他。入阁的话其他大臣有意见,而且我看他那样子对政事也没啥兴趣。”
“尚书以下?会不会太急切了些?”皇后吃了一惊,仿佛忘了自己这句话有点踩到“后宫干政”的红线了。
至于朱由榔,更是还没搭上政治敏感性那根弦,丝毫不觉对方言谈有问题,只说道:“我还怕他不来呢!等安定一点,得给他建个学校,让他当校长才行。”
皇后见朱由榔吃了些糕点,肚子垫了些,便拿起桌上的山东秋露白,给他斟了一杯,然后像是非常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陛下能发现能臣,是陛下的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臣妾听说,陛下还曾经特意为他做了一首诗?”
“啊?好像是的。”
“臣妾自从遇见陛下,还未能幸运得陛下赠诗呢”,王皇后放下酒壶,两眼灿灿,满含希望地看着朱由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