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凌峰一宿没睡,此时也睡不着,毕竟堂堂县太爷正大动肝火,一副择人欲噬的模样。
“好你个张生,我让你捉拿妖人,如今妖人没见到半个,你手下倒是死了俩,你怎么办事的?啊?我养着你有什么用?啊?”
黄凌峰颔首低头,就算心中再怎么想把这八字胡的家伙干掉,也不能动手,“符合身份”就像一把刀,时刻悬在他头顶。
好不容易等八字胡发完脾气,黄凌峰赶紧上前两步,点头哈腰,“老爷您消消气,我这不也有线索了么。”
八字胡一屁股坐到椅中,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有线索?你怎的如此不要面皮?”
说罢,立马换了副和善嘴脸,看向一旁的光头,“空难大师,您所说,可当真?”
空难脑门儿铮亮,面容庄严,“出家人不打诳语。朱施主身上没有伤口,显然是中了邪,这才跳进水缸,将他自己给淹死在其中。”
黄凌峰把手一摊,“您看嘛,昨儿找了仵作验尸,没中毒,没受伤。”
“咱们兄弟几个只不过是普通人,哪来的手段对付妖人?上次砍活尸的刀,还是渡魔寺给开了光。”
八字胡猛地一拍桌子,“张生!你的意思是,老爷我安排得不对了?让你捉拿妖人,是找错人了?”
黄凌峰也不答话,低头往那一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八字胡喘气就像风箱,指着他好半天,这才恨恨把手放下,“张生,别以为那些个废物都认你,我就拿你没办法!”
黄凌峰眼珠儿一转,“老爷,我可没这意思,但是您要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草啊,光有福报有啥用。”
说罢,他看了眼八字胡身旁的两个侍卫,舔着脸笑道:“老爷您都能请渡魔寺的大师护持,就再给小的请一个保…阿不,协助破案的呗。”
八字胡“啪”的一声,拍桌而起。
“张生!你吃着公家饭,竟然还想跟我讨价还价吗?”
“妖人不除,阔丰镇片刻难安,你信佛信到哪去了?于心何忍?我限你盂兰盆节之前将妖人绳之以法,否则…”
八字胡说着,眼角余光不住往空难身上瞟。
空难突然宣了声佛号,上前一步,“两位施主,贫僧近来无事,或许可帮张大人一二。”
八字胡一脸惶恐,赶紧快走几步握住空难大手,“如此,就麻烦大师了。”
说罢,隐蔽地冲黄凌峰眨下眼,头也不回,快步离去,走得那叫一个快,仿佛生怕空难变卦。
黄凌峰看着仍在发愣的空难,嘿嘿笑道:“老爷也是,都不跟大师客气一下。”
空难转头看向黄凌峰,突然笑了,“施主既有意邀贫僧一同捉拿妖人,直说便是,何苦与他演这出?”
黄凌峰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别揭穿的恼怒。
“大师这些年游历在外,可能不知,渡魔寺近些年来几乎不问世事,就老爷的面子,也仅能找来俩俗家弟子做保镖,何况我这粗人,半点面子都没有。”
空难大脸上横肉抖了抖,点点头,“如此也是,出家人当慈悲为怀,一味避世不可取。贫僧无甚本事,对付妖魔倒是勉强能成。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道:“请多指教了。”
阔丰镇,城西
孙雪瑶大大咧咧地坐在厅堂正中,嘴里叼着个竹签儿,左脸写着不好惹,右脸写着揍你嗷。
“派去的兄弟回来了?”
堂中共八人,一掌柜模样的老头拎着个算盘上前几步,点点头,“老大,回来了。那些捕快赶到时,事儿都已经完了,也没被摸到尾巴。”
孙雪瑶捧着酒坛“吨吨吨”灌了几口,把嘴巴一抹,“很好,势头不错,就这么搞,搞死那群官皮狗!”
堂中一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瘦子喏喏说道:“老大,咱们干啥要跟官皮狗为难啊?听说最近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官府大肆捉拿什么鬼使,咱们…”
孙雪瑶瞥了他一眼,仰起下巴,“说,继续说。”
瘦子吞了团口水,鼓起勇气,梗着脖子说道:“咱们黑龙会向来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捉拿鬼使又不碍着咱们,何必呢。”
孙雪瑶起身,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酒嗝儿,晃到瘦子身旁,“所以,你的意思是,反对我跟官皮狗作对咯?”
瘦子缩了下脖子,又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来了底气,挺直腰背,“不错,最近官皮狗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像蝗虫一样出动。”
“我的场子不过是出几条人命罢了,竟都被他们给封了,老大,这一天不开张,那损失就如流水一样啊。往常他们可没这么敏感。”
说罢,瘦子抬眼盯着孙雪瑶,缩了下脖子,“肯定是他们察觉老大你在背后捣鬼,所以特意为难咱们。”
孙雪瑶摇晃着走到瘦子身旁,点点头,“咱们黑龙会成立的目的是什么?你们可还记得?”
说罢,她也不等旁人搭话,以脚挑起个酒坛,拍开泥封,“吨吨吨”。
“官皮狗吃拿卡要,为虎作伥,更打着渡魔寺的旗号收什么香油钱,在座的,有几个没被他们迫害过的?咱们成立黑龙会,不就是为了敢对他们说不吗?”
“怎么?如今咱们黑龙会成规模了,可以不用看他们脸色了,有些人就开始心疼产业,忘了初心了?”
说罢,孙雪瑶把酒坛一摔,仰头说道:“我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