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李元吉一身锦袍,脸上满是慌张。
李建成瞥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不为别的,只因李元吉方鼻海口,眼若铜铃,鼻孔一大一小,着实丑了些。
“深更半夜,何事慌张?”
李元吉也不见礼,直接坐下,“大哥,出事了,薛万彻让二哥弄死了。”
李建成点点头,风轻云淡,“知道了。”
李元吉一听,立马不乐意,“大哥?薛万彻是你的心腹,也是我的副护军,让二哥弄死了,你就一个知道了?”
李建成一脸慵懒,反问道:“不然呢?杀上承乾殿?荡平天策府?我不行,你试试?”
李元吉气焰立马矮了一截,沉声说道:“大哥,我听说我送你的柳姑娘已经得手了,敬舒徳已经…”
李建成“嗯”了声,“本以为会将常丰搞定,没想到竟是敬舒徳。不过也罢,控制敬君弘也一样。”
李元吉想了想,咧开大嘴说道:“大哥,那常何乃是二哥的人,你得想办法把他调离玄武门。”
“吕世衡臂力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总觉得他不靠谱,投靠咱们太容易了,说不定是二哥的奸细。”
李建成不屑笑了,“人心这东西,最不定,谁又一定是谁的人?你说呢?”
李元吉一愣,嘿嘿笑起来,“既然大哥心里有数,我就不再多说。明日我便要带兵离开长安了,届时会借父皇调令,带走一批二哥手下,大哥…”
说着,李元吉丑脸上现出几分狰狞,“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兄弟我先带兵在城外修整,然后拔营缓行,大哥若有召,必回。”
说罢,李元吉不知从哪摸出把匕首,猛地甩向后堂柱板,只见板后瞬间血流如注,显然其后之人,活不成了。
李元吉冷哼一声,起身告辞,“多半是二哥奸细,大哥,你可要把府中事,料理好啊。”
李建成眯眼看着李元吉离去的背影,见其走远,猛地起身走向后堂,只是没走两步,恰好见到黄凌峰面色苍白,龇牙咧嘴,抱着个巨型兔子,由后堂转出。
那兔子的血,几乎流干。
得益于叙情楼总结出的“步步惊心”,黄凌峰此时可谓分外小心,入后堂后见到那巨型观赏兔,便灵机一动,抱在胸前隔板偷听。
为了安全,他甚至还给兔子加了“魏武挥鞭”的buff,便是如此,那匕首依然险些洞穿他心口。
李建成盯着黄凌峰的脸,突然笑了,“曹厚道?”
黄凌峰心知赖不过去,坦然现了本来面目,“殿下如何发现的?”
李建成大手一挥,整个厅堂瞬间被一阵狂风裹挟,免了外人窥探,“薛万彻不会拿走茶盏,自然,也不会如你这般小心。”
黄凌峰此时心中忐忑无比,李建成历史上再怎么菜,此时也是堪比3级魔使的实力,只要挥一挥手,他必死无疑。
“不错,在下便是曹厚道。薛将军身受重伤,实无法给殿下报信,在下才出此下策。”
李建成苍白面孔上难得多了几分笑意,点头坐下,做了个“请”,“少侠这变化之术…”
黄凌峰赶紧摇头,“不瞒殿下,此术施术条件苛刻,需要对象鲜血,而且一天内只能用一次。”
开玩笑,你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啥屁,想让我去刺杀李世民?我呸,不可能!
李建成也不恼,点点头,“如此玄奥术法,理当如此。”
说罢,李建成恢复之前病态,显得慵懒至极,“你此来,是为了帮我?帮太子?”
黄凌峰此时却不敢放松心神,别看此时一派“祥和”,他知道只要自己说错话,立马就是个灰飞烟灭,慵懒,是专属于强者的从容。
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眼前的李建成,包括在李元吉面前的李建成,都不是真正的他。
破妄之眼下,这个病殃殃的李建成,一直宛如一只猛虎般卧在山巅,俯视众生。
黄凌峰吞团口水,思索一番,狠狠一咬牙。
“回殿下,恕在下直言,在下此来,只是想见一见大唐天命所归之人,而在下所为的,是天下,是万民。”
有那么一瞬间,黄凌峰感觉那带翼飞虎竟昂首而立,眼中精光连闪,只是眨眼后,眼前依然是病恹恹的大唐第一公子哥。
“哦?为万民?少侠此言,如何说?”
黄凌峰微微眯眼,一句一顿,“百姓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殿下可闻民为贵,君为轻?”
“殿下未必看不见,长安百姓如今有多少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这一切,便是他们忠于的大唐,应该给他们的?在下只愿辅佐能让万民拜服之主,非其权势,而是其本人。”
说几句话而已,黄凌峰却觉得宛如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艰难。
直接说我要投靠你?对方未必信,不信的下场,他只有被扣上奸细的帽子,一死了之。
眼下他只有相信破妄之眼,赌一把,赌眼前人不是既废且疯的废物,而是心有猛虎,自有一番凌云志的枭雄,赌对方不会下杀手。
李建成目光灼灼,盯着黄凌峰好半天,不发一语。
黄凌峰浑然不惧,直视对方如刀目光,额头青筋爆起,他必须全力抵御双方巨大实力差距下的气势压制,稍有不慎,不亚于刀剑加身。
良久过后,黄凌峰只觉眼前风雨骤停一般,整个人瞬间轻松许多,恍惚中,只见李建成挥散狂风,笑道:“天命所归?少侠且待而观之。唔,薛将军伤势很重?让他安心养伤,不用操心旁事了。”
黄凌峰苦笑一声,起身行礼,“在下静候,只是怕度日如年,在下如今已经难以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