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鸡一只鸭, 拔了毛清理了肚子里的东西,剁去头完整地放在铁锅里添水炖。冬珠和风平去私塾念书了,烧火就成了海珠的事, 她烧着灶里的火, 顺带着用火炉煮药, 肉香味和药味混在一起,又香又苦的,她闻着头疼。
“大姐——”潮平骑着棍子跑进来。
他来的正好, 海珠用抹布端下药罐, 提着火炉放在院子里,坑里的余火用铁锹铲过去, 她招手让潮平过来, “我教你烧火。”
烧火的事风平已经教过潮平, 他高高兴兴跑过去,觉得大哥不在家,这个活儿就是他的啦。
“不能烧大火啊,火灭了你喊我。”海珠嘱咐。
潮平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我会烧火。”
小儿长的快, 才来永宁的时候,潮平说话还结结巴巴的,现在只要不说快了, 一次能吐五六个字。
海珠摸了下他的秃脑门, 进厨房去炖肉。
鸡肉鸭肉炖汤,汤里只丢了两坨姜去腥, 汤水沸腾了,海珠揭开锅盖撇去油脂,这时的汤水还是清亮的。她抽根粗木柴出来丢水桶里淹灭火星, 去库房拿两斤乌贼干泡上,之前去于家拿回来的干笋和干萝卜也泡一钵。
“奶,等冬珠下学了你让她去喊我娘她们一家过来,炖回鱼翅羹不容易,让她也来尝尝味。”海珠说。
“噢,好。”
齐阿奶纳着鞋底坐在一旁盯着小孙子熬药,时不时提醒他火大了或是该加柴了。
“奶你别说……我知道。”潮平急了,“我会烧火!”
“行行行,我不插嘴。”
海珠路过看一眼,她回去搬了装海螺的小筐过来,花纹不一的海螺堆在一起可好看了,她想钻个小眼出来串绳挂在船上。
海风吹动海螺,声音指定清脆悦耳。
日头一点点偏西,阴凉覆盖了半个院子,海风吹动屋顶上晒干的海草,僵硬的海草摇摆不定,发出咔嚓咔嚓的闷响。
浓郁的肉香从厨房飘了出来,肉汤变得浓稠,鸡肉和鸭肉的皮在咕噜的肉汤里炖得软耙发亮。海珠把鱼翅条都倒进去,盖上锅盖继续小火慢炖。
齐老三得了叮嘱,不等太阳落山就打渔回来了,他到家先把桌子椅子都搬出来摆在院子里,装瓷碗瓷碟的筐也搬出来,用之前还要再洗一洗。
“你呲牙咧嘴在做什么?”他问海珠。
“刚喝了药,难喝死了,我奶还不让我漱口。”海珠呸了几下口水,进库房里抓一把红枣站屋檐下大口嚼。
李掌柜得闲了过来走一趟,他站门口说:“闻着味儿对了,这炖出来已经很好吃了。”
“刚炖出胶,估计还要炖不少时间。”海珠说。
“炖出胶了就可以加人参和枸杞了,你买没买人参?鱼翅贵重,难得炖一次,就往最补的方向弄。”
海珠有红参,是去年韩霁送来的,她就用来炖了两次鸡汤。她回屋拿了两根过来,洗刷掉泥和灰,切成片丢到锅里。
又煮两滚后,她舀瓢汤倒进瓦罐里,把泡发的乌贼干丢进去煮。
潮平看见她又端瓦罐出来,长长吁口气,走过去等着烧火。
“你出去玩吧,不让你烧火了。”海珠好笑,“你二姐跟大哥快下学了,你去接他们回来。”
齐阿奶放下一只鞋过去烧火,“晚上还弄这个?”
“嗯,当个添头,哄嘴巴的。”
屋里屋外都散发着香味,巷子里路过的人不时探头进来看一眼,见饭菜还没好,齐齐走出巷子去街上或是亲戚家唠嗑说话,坐家里受不了啊,脑子里想的都是吃的。
冬珠和风平下学了,姐弟俩一溜烟跑回来,进屋就喊:“姐,沈伯娘让你给她留个包间,她晚上和嫂嫂们来吃鱼翅羹。”
“好,知道了。风平你来给我看着火,我去街上买点菜。”海珠解下围裙,她就在等风平回来。
街边的食肆也在准备饭菜了,卖柴卖菜的小贩挑着担推着车四处吆喝,海珠喊住一个挑担卖豆腐的,“你这个豆腐是从哪家进的货?”
“姚婆子家的,她是点豆腐的老手,整个码头就她家的豆腐最好吃,嫩而不散,煮了也不怕碎。”
“给我端五块儿,豆皮拿十张。”海珠拿出荷包,见他揭开板子,筐里还有黄豆芽,说:“黄豆芽再给我称三斤。”
“好嘞。”
买了豆腐豆芽,海珠又去挑选十斤菜心,让人给她送去家里。
“姑娘,买不买海葡萄?都是洗干净了的。”一个挎筐的阿婆喊住她,海珠见老太太比齐阿奶还年迈,往筐里瞅了一眼,三十文全买下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街坊,她们问什么时候能过去吃饭,“鱼翅羹准备的够吗?我可是要带一大家亲戚过去的。”
“够,炖了一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