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要和雍王签订和议,许诺互不侵犯,朕攻取燕国的黄河以南的青州,而雍王则进攻河东,朕知道雍王和燕国皇帝之间一直不和。
即便是不为自己,雍王有没有和麾下的臣子们商议过,朕相信,那些臣子心中是没有燕国皇帝的,他们只听从你的命令,只要你一声令下,就算是皇帝也为你杀掉。
朕很期待雍王成为燕国皇帝的那一天,和现在的燕国皇帝同列皇位,简直是朕的耻辱,如果能够和雍王同列皇帝位,朕愿与君会猎于中原,成千秋佳话。
南朝有朕,北朝有君!”
燕国皇帝咬着牙,手上青筋暴起,脸上涨得通红,心中的火焰简直要将所有东西都烧掉,这两封信的笔迹一致,一看就是萧衍写的。
呈上信件的近臣心中狂笑,这下看你慕容垂还能如何夺权。
但亦有人说道:“陛下,这明显就是梁国的反间计,就是为了离间您和雍王啊。”
“够了!”
燕国皇帝一声怒喝道:“这信中有哪一句不对?
萧衍瞧不起朕,却瞧得起那慕容垂,这难道是假的吗?
关西行台的那些臣子心中不知道什么叫做君主,难道是假的吗?
慕容垂能控制住这些人吗?
慕容垂心中就真的没想到那些不该想的事吗?”
这一字字一句句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击在所有人心中,没有人敢接话,殿中一片沉默。
萧衍在离间,皇帝又不傻,但这就是最可怕的事情,明明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却还是要中计顺着对方的节奏走下去,因为萧衍说的对,没有一句是错的。
能说出这些话的人很多,如果单单如此,自然体现不出来洛显之的谋划,慕容恪在临终前,已经料到了这一天,也料到了这些理由。
他做的安排是以皇帝为主,慕容垂作为备选辅佐的形势,皇帝是太阳慕容垂则是月亮,主次有别,但缺一不可。
最关键的是,洛显之让萧衍说这些话的时间和形势。
梁国为了打击燕国皇帝的威望,在东线动用了七成的实力,于是造成了皇帝和慕容垂之间的失衡。
或者说是,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慕容垂终于有了一些和皇帝平起平坐的威望,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再加上萧衍的这些信件,一经宣传势力的翻转很可能就在瞬息之间。
有句老话叫做,今日不同往日。
当初关中的实力不如朝廷,慕容垂的正统不如皇帝,关中能接受慕容恪安排的秩序,等到慕容垂成长到难以想象的地步,甚至就连朝廷都制不住他的时候,关中还会接受现在的秩序吗?
一个和皇帝平起平坐的臣子,而且先前还有仇,燕国皇帝只要想想就感觉头皮发麻。
洛显之从建业城刺出了一把剑,然后直接扎在了燕国皇帝的心上,这把剑的名字叫做皇帝的多疑。
……
慕容垂自然也收到了这两封信,王猛和杨成等人自然知道这是反间计,明晃晃就连遮掩都不遮掩的反间计。
慕容垂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这两封信……”
王猛和杨成对视一眼,而后齐声道:“雍王,您该早做打算了。”
慕容垂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反间计啊,难道二位竟然不能看出来吗?若是本王明知是计,还中计的话,岂不是可笑?”
看慕容垂还在装,王猛直接刺破道:“反间计是作用于双方的,雍王您一个人不中计是不够的,皇帝也要不中计才行,皇帝会不中计吗?”
杨成接话道:“皇帝一定会中计的。
没有人皇帝能够容忍一个臣子凌驾在他的头上,尤其是往后大王您的威望会越来越高,而皇帝会越来越低,甚至就连宗族都会支持您。”
慕容垂又不是傻,当然知道,但他顾虑更多,沉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看着梁国分裂我大燕,若是我大燕分裂,难不成还要将这天下拱手而让出吗?
若是要以毁灭我大燕基业为代价,来取得我慕容垂的成功,那是本王所不愿意的,百年之前,本王如何有颜面去见父皇和兄长?”
王猛眼中精光闪烁慨然道:“大王,臣认为您实在是多虑了,梁国太子薨逝,现在梁国还没有定下新的太子,这皇位之争,重过一切。
皇帝和大王因为皇位而不睦,梁国难道就能够脱俗吗?
内部定然同样斗的不可开交。
大王只要谨守规矩,等待皇帝陛下犯下错误,离散人心就足够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河东,乃至于夺取并州。
只要我军实力足够强,不将内战拖进坟墓,哪里会有什么毁灭大燕的危险?”
慕容垂听到不用自己主动造反,于是松了一口气,将手中信件扔下,叹息一声,他只觉进退两难,不知该要如何去做。
……
这两封信在燕国中所引起的风波极大,无数洛显之所放出的流言充斥在燕国的土地上。
诸如——“大燕兴,雍主王!”
这一类的言语层出不穷,让人心中惶惶。
大朝会上,大臣们已经开始弹劾慕容垂,要收回他的特权。
燕国皇帝最担心的不是慕容垂,而是其他的慕容氏宗王,他非常怀疑其他宗王会不会直接将慕容垂迎回来。
因为在青州的战争,燕国小败了两场,作为主力的宗王,自然对他有了一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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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曰:君忧在内者攻强,以弱强臣;君忧在外者攻弱,以强君威;今燕帝内忧慕容垂,外忧大梁,是以吾以弱击垂,使燕臣愈强;以强击燕帝,使燕帝愈弱;主弱臣强,燕国之乱,可见矣。——《世说新语·谋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