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夏道统似坚不可摧也。
然天下之事,曰人力,曰天命。
素王上皇在消失前曾留下谶语,说胡人得到了天命,唯有我洛氏族人能够平抑。
片言只语,吾不知素王所指也!
只知道苍天前酝酿三百年,后酝酿三百年,要以刀剑、以鲜血、以火焰要融入诸夏。
素王不准!”
此言石破天惊!
自邦周时逆抗天命,延续千年,为何此刻又要如此?
洛萱都未曾听洛晋讲过此事,惊讶问道:“兄长,诸夏昌盛,胡人何以兴盛?”
洛晋叹声道:“邦周时所生之事,难道能够忘却吗?
如今辽东严寒,燕国皆内迁,百五十年之功一朝散也,西域夏王死,混乱一片,已经不堪大用,亦消散也。
天下从未有长盛不衰,诸夏盛时,天骄璀璨若繁星及衰时,数十年间,诸国天骄皆凋零也,继任者不足道也。
此消彼长,胡人气运旺盛,焉知未有不世出的天骄。
素王不知所踪时,吾曾思虑良久,洛氏将要在这天下间如何自处?
没有了素王,那曾经如同高山深渊的责任,还能够背负的下去吗?
直到吾在那宗庙中,聆听颂圣之曲。
素王万年,介夏昭明!
素王的神灵在天上,赐予诸夏大光明!
这正是素王的意志啊,家族因素王而生,又怎么能够背弃素王的意志呢?
代代祖先赴汤蹈火,多少人为之牺牲,又如何能在此刻背弃呢?
若死亡会降临便畏缩不前,我们又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纵然千难万险,我们依旧要沿着这条道走下去。”
洛希躬身出列匍匐叩首在殿中,深深颤抖道:“大祖父,家族兴亡,子弟有责,还请示下,家族当何去何从,孙遵从家主之令,至死方休。”
诸脉俱出列匍匐在地上,自上看去,如同潮水般叩首跪伏。
洛晋声音依旧嘶哑着,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家、族、迁、徙、辽、东!”
当这句话从洛晋口中说出后,殿中又陷入了沉寂,只剩下了沉重的喘气声和洛晋嘶哑的声音在回荡。
“老祖曾说辽东的白山黑水苦寒无比,自此而生的族群皆悍勇难治,如今天下两支自此而出的族群,一曰鲜卑攻败草原诸部,一曰燕国先败公孙、后败袁绍,以尺寸之地,使汉国难下幽州,此正应老祖所言,我要家族于白山黑水间重建,我要洛氏儿郎自此扎根冰寒之所,纠集诸胡,静待苍天所蕴之浩劫。”
洛晋的声音中带着血腥的味道,匍匐在殿中的众人皆侧目,洛萱亦侧身匍匐在地,而后抬首问道:“兄长,何至于此啊?
坐于中原,联结诸国,共讨胡人,岂不是更稳妥吗?”
洛萱所言正是殿中众人所想,洛晋面容冷峻至极道:“燕国内迁、西域纷乱、中原犬牙交错相争、
吴国之锐士何以越两千里北击胡人?燕国会放汉国过境吗?蜀国可敢派兵过魏国境内?
况素王有言,此乃天命,能胜一时,还能胜一世、十世吗?
洛氏是一定要踏进战场的。
如今素王不见,纸包不住火,昭城四战之地,我族留在中原,岂不是自取灭亡?
秦国一统六国时,我族曾避于天南,这便是异曲同工之妙。
辽东白山黑水苦寒之地,活以渔猎,但我族天生能御严寒,能通鱼鸟,又有医圣之心,存活不难,虽艰难困苦,至少能使家族无虞,正合家族此刻。”
洛晋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他不信任诸侯!
他认为一旦洛氏失去了最大的底牌,诸侯们乃至于未来的君王,一定会翻脸不认人。
洛氏是任何皇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昭城孤城一座,处于四战之地,面对一国,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与其四处逃亡,不若直接遁入辽东建城,那人迹罕至之所在,中原大军绝不可能进攻那里,只有拥有诸多天赋的洛氏能在那里生活。
其言若雷,其声贯耳,诸脉子弟俱生骇然,竟不知家主悲观至此,然细细想来,却只觉正是如此。
洛希又是一叩首,沉声问道:“大祖父,孙惟从命,有一问,昭城若何?”
是啊。
人可以迁走,那昭城可怎么办啊?
难道就此荒废吗?
难道就此败落吗?
先祖魂灵何处归?
洛晋眼睛带着些许迷蒙道:“昭城将会化作大泽,生灵绝地,雨林丛生,没有人会进入昭城,直到素王归来,代表着光明的神杖再次敲击在这片土地上。”
泽国!
自江东万泽之国而来的洛希最是清楚,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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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发杀机,昭城多雨,瓢泼不止,俱入黄河犹不足也,洛氏遂迁,不数月,为泽国,又经年,丛林极盛,人踪俱绝,称以洛泽。——《广记异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