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汉廷的高官显爵都跪伏在高台之下,皇帝的头颅就摆在祭品的最上首。
皇宫之中正在举行告祭皇天的仪式。
“至高至圣的皇天:
天下倾颓,黎庶亡命,角尊奉您的谕令,降生人间前来挽救汉室败象,延续汉室天命。
然而汉室君王昏庸不下桀纣幽厉,又党锢天下,致使忠正之臣绝迹庙堂。
汉室公卿贪婪残暴犹过虎豹豺狼,党同伐异,排斥忠良。
两相之下,汉室天命宛如江河日下,已不可挽回。
臣于人间困顿,受此天命,于是振作。
救汉廷难,亡汉廷易,克定功成。
今日以汉廷皇帝之首,函封于此,以作告祭。
臣不敢贪功,唯有恭恭敬敬的执行皇天之命而已,唯愿皇天早日降下新的天命之主,愿六合之内,八荒之中,早日安定,诸夏一统。”
洛霄站的很高,于是他的声音传得很远。
现在他站在天下之间最高的地方,于是整个天下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洛霄按部就班的做着每一个步骤。
从九天之上攻破大汉天命,到一场场战争失败,让整个汉廷的统治阶层都陷入自我怀疑,再到用皇帝的首级来祭祀皇天,戳破附带在皇帝身上的那一点神圣感,最后则是昭告天下。
永远不要忽视文字的作用。
这一篇祭文的作用极大,那些忠诚于汉室之人,总是会继续忠诚的。
但是那些心中本就带着怀疑,甚至本就有别样野心,却被束缚住的,就能够通过这一件件事,摆脱束缚,随心所欲起来。
……
洛阳城中,一队队太平军的士卒正在高高举着那些公卿的头颅,在洛阳城中游街,还实时播报着这颗头颅是什么人。
并不是所有的公卿都被枭首游街,诸如卢植这种自裁而死的汉臣,在当天夜里就送回了府邸之中,令家人好生安顿。
有的公卿未死有的公卿自裁,有的公卿被枭首,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让洛阳城中的各种小道消息顿时满天飞了起来。
“听说太平军是替天行道,那这些被枭首的公卿定然就是那些祸国殃民的奸臣了。”
“没听见太平军说嘛,皇帝也被枭首了,就在皇宫之中祭祀皇天,刚才那一道声音就是祭祀皇天时发出来的。”
“这些公卿大臣和皇帝一个待遇,那肯定不是好人啊,毕竟皇帝就是一个昏君。”
这些言论在百姓之中疯传着,尤其是这些公卿和皇帝死后一样,皇帝那臭不可闻的名声,顿时沾染到了这些公卿身上。
“十常侍的头颅到了!”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城中先是寂静了一下,然后瞬间掀起了无边的骂声,“这些奸贼,终于死了。
良人啊,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这是之前游街公卿首级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景象,从士子到最普通的百姓,全部恨不得生啖其血肉,十常侍的名声之差,作恶之多,简直倾尽洛河之水也不可能洗的清。
“太平军一定是替天行道。”
百姓朴素的正义观,杀死昏君、奸臣、十常侍,却放过了那些一向有清名和善名的公卿,这不是替天行道是什么呢?
更重要的是,从太平军进入洛阳城以来,所有人都以为太平军会大索全城,会烧杀抢掠,不知道多少户百姓人家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太平军进城之后不能说秋毫未犯,但是基本上没有和城中百姓有什么接触,只是按照上峰命令,按时让百姓出门观看游街而已。
太平军的这些举动,不仅仅让洛阳百姓放下心来,甚至还让一些士子都彻底改观,认为太平军不是贼寇,而是真的执行上天谕令而来。
实际上太平军当然不是高风亮节的军队,底下的士卒早就想要开抢了,但是被渠帅们强力压制住了,而渠帅们的心思又被洛霄堵住了。
但这并不是洛霄主动做的,而是太平军渠帅们揣摩洛霄的心思自己去做的,当然,非常符合洛霄的心思。
在洛阳的街头巷尾,都有太平军在记录城中的反应,然后层层汇报给洛霄。
皇宫之中,告祭皇天的仪式完成之后,大队大队的太平军开始进驻接管洛阳的衙门,仅仅杀戮一点公卿又怎么够呢?
十常侍、公卿、宗亲外戚,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势力的首领,麾下都有许多没资格进入皇宫,但是却坏事做尽的人,这都是太平军要清理的目标。
洛阳城中的百姓,眼睁睁的看着一家家权贵被抓走,押往皇宫之中,还有那些为权贵做事欺压良善的地痞流氓,太平军都接受举报。
……
宫外纷纷扰扰,宫中却一片岁月静好。
渠帅们围在洛霄的身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作为最受器重的张燕上前,硬着头皮问出了所有人都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
“道主,汉廷已经灭亡,那些逃走的诸侯在您的面前,不过是等死而已。
俗话说天下不可一日无主,您准备什么时候登基做皇帝呢?”
张燕此言一出,所有的太平军渠帅都有些兴奋的望向洛霄。
当初刚刚起义的时候,没人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是随着攻破洛阳城,这种想法就如同火焰一般突然在众人的心中燃烧起来。
若是太平道真的能得到天下,那他们这些人就是开国勋臣。
汉高的开国勋臣,最差的都享受了百年富贵,只要别太坑的都延续了两百年,如果不是王莽乱政,光武皇帝重开天下,还能延续下去。
看看那关东五姓七家,那可是三百年的大贵族了!
谁不想让自己的家族成为其中的一员呢?
然后兴奋的太平军渠帅就感觉到了道主的表情很奇怪,因为没有半丝兴奋。
这让他们都有些不安,虽然道主除了统率大军时,一直都很平静,但这可是成为天下之主的机会啊!
为什么道主似乎没有半点兴趣呢?
“道主,您……”
又有人低声问道,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