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询强笑着安慰许皇后,闻言说道:“皇后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许皇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殿中的侍女全部退下许皇后的亲近宫娥将刘佘带了下去,太史令同样离开了这里。
史官据实记事,但并不是什么都记,换太子这种事,只要记载换太子就可以了。
至于这些大人物的具体言行,不愿意被记,史官不会在意,以后可以大致推断出来。
等到殿中空荡,只剩下夫妇二人时,许皇后才泣泪道:“陛下您想要换太子,为什么不和妾身说呢?
这样的国朝大事,妾身这个做皇后的竟然不知情。
九江厉王殷鉴不远。
妾身这个做母亲的,直到儿子要死了,竟然才刚刚知道,只觉心如刀绞。”
刘询脸色大变,他就是担心这个,和皇后一说,这件事肯定成不了,连尝试都不用尝试了。
“皇后,我没有说过要换太子,我只是单纯称赞佘儿两句罢了,怎么就成了换太子呢?
贺儿不会有事的。”
许皇后对刘询实在是太了解了,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又悲痛道:“陛下是不是以为妾身在哀痛于贺儿?
妾身所悲痛的是,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孩子死去了。
您只想到了九江厉王旧事,却没有想过先王和戾帝的旧事吗?
您若是废掉了贺儿的太子之位,他就定然会步九江厉王的后尘。
您若是不废掉贺儿的太子之位,佘儿就会步先王后尘。
骨肉相残的闹剧竟然是由父母而起的,妾身怎么能不觉得悲哀呢?”
许皇后声声哀泣,听的刘询很是难受。
先王便是刘询的父亲胶东王,当年因为排序在戾帝刘旦之上,后来被刘旦指使桑弘羊逼死,还流传出了“胶东王血,弘羊以贵”的谚语,用来指那些踏着权贵骨血而兴盛的大臣。
刘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不可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但是却有意无意忽视掉了。
现在被许皇后赤裸裸的点破之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殿中一下子变得静悄悄起来,两人之间气氛凝滞到了极点,只能听到许皇后微微的啜泣之声以及刘询不平静的呼吸之声。
“皇后说该怎么办?”
沉默了许久,刘询轻声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许皇后摇摇头道:“妾身不知道,您才是皇帝,天下至高无上的主宰。”
这明明是一句赞誉,但是却带着一丝丝的讽刺。
许皇后又说道:“佘儿待在陛下宫殿中,想必是饿了,恰好到吃晚食的时间了,妾身带着佘儿去吃食,陛下便好好想吧。”
说着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刘询揉揉头,然后陡然顿住,皇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其实还是说了,她最终还是偏向了刘佘。
刘佘这个孩子虽然还小,但是真的懂事,会讨父母的欢心,刘贺从小就是不安分的主,让两人操碎了心,做下了不少错事,让两人颇为头疼,上次臣女之事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
想到这里,刘询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又闪过一丝狠厉,他是从来都不缺少决心的,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一定要做下去。
如果一定要留下一个孩子,那还是留下佘儿好了,想到刘佘,刘询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呢喃道:“佘儿啊,未来你可一定要成为圣君啊,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盼。”
许皇后走出殿外,牵着刘佘小小的手,端详着他可爱的面容,心中就是一阵阵酸楚,强行克制住,展颜笑道:“佘儿,走,到母后宫中吃饭。”
刘佘什么都不懂,蹦蹦跳跳的跟着母后往皇后宫中走去。
皇宫之中的消息先是小范围的传开,一开始都以为是谣言,毕竟这件事太离谱了,放着成熟嫡长子不要,立小儿子为太子,这是明君能干出来的事?
但是越传越真,众人都坐不住了,惊疑不定。
尤其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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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王朝的早期,皇室严格的遵循着嫡长子继承制度,但是随着一系列意外的产生,从汉武帝刘彻开始,这种惯例被打破了太子不再被当作一定可以继位的储君,而是可以通过权谋夺取的位置。
在这其中,洛氏的影响同样不小,洛氏同样频繁的在拥有圣痕的嫡系之间改变世系继承,但却越来越繁盛,这是一种榜样的力量。
但学习洛氏的结果一向是不好的,君位传承的不确定性,使近支宗亲都开始窥伺皇位,同样给予了臣子很大的操作空间,这深刻的影响了未来汉王朝的命运。——《汉王朝兴衰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