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鹿祈心情不错的哼着歌,一顿一顿的,后来逐渐流畅,好像是柴可夫斯基的《芦笛之舞》。
明快、活泼,像一只扰人不自知的小麻雀。
慕南乔靠着门仰起头,修长的手指撩起额发,眼睫垂落半遮住瞳仁。
也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笨笨的小鹿。
耳朵红了有时候可不只是害羞。
……
好在川菜并不是只有红彤彤的辣椒,慕南乔谨慎点菜,夹菜时战略性的避开辣椒,最后成功保全自己身为总裁的颜面。
抬眼看鹿祈,鼻尖上沁出一点汗珠,冷白的皮肤也泛了红,筷子却动个不停。
这家川菜馆不太大,但价格实惠且菜码友好,隔着透明玻璃能看到后厨亮堂堂的火光,卫生还算有保障。
慕南乔和鹿祈都穿着休闲款的短袖和运动裤,老板还以为他们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给赠了个小凉菜。
慕南乔对上菜的阿姨说不上热情,但仍礼貌客气的微笑道谢,双手接过盘子放下,然后给鹿祈倒了杯水递到手边。
虽说有点晦气,但鹿祈还是想起同为总裁的林渊,那狗玩意儿吃饭极讲究排场,有几次鹿祈去接醉酒的林渊回家,去的都是那种星级酒店,某些餐厅甚至不让身着休闲服的人进去,还要出示会员卡。
最后一次,鹿祈被当做过代驾司机,嗯,司机等人的待客厅也豪华漂亮,还有水果饮料不限量,鹿祈漠视别人的目光,吃够了山竹自己回家,从那之后再也没去接过林渊。
有些人的教养和气质,不是吃山珍海味,穿高奢限定就能堆出来的。
慕南乔就这样一身磊落坦荡的坐在人间烟火气里,见他望过来,就眉眼温煦的笑起来:“吃饱了吗?”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很踏实,这个人可以西装革履,清贵矜傲的周旋在觥筹交错的酒宴上,也可以穿着休闲,毫不突兀的融入一片喧嚣的路边小店。
嗯,也不是毫不突兀的,脸还是有点招人眼了。
鹿祈笑起来,心底有一个小角落,被温水泡了一段时间,其实已经软的不行了,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轻轻触碰就会裂开小口,长出一个小芽。
他笑得格外明朗,眼睛都弯了,开开心心的答:“吃完了。”
“你很喜欢这家店?”慕南乔好笑的看着他,“吃饱了笑的这么开心?”
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好看,颊边的梨涡盛满了阳光。
“也不只是因为吃饱了才笑啊。”鹿祈用湿纸巾擦了擦嘴巴,稍微收敛了点笑意,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我去结账!”
慕南乔没和他争这个,向服务员要了包装盒,把剩下的菜打包好。
鹿祈扫完微信回来时,他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拎着包装盒站在店门口,低头点开一条微信消息。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很温柔,但和普遍的女孩子的声色比,要低沉一些,听得出不是个同龄人。
鹿祈下意识停住脚步,慕南乔毕竟是个总裁,谁知道他手机里会不会有什么商业机密,但已经晚了,隐隐听见那位女士说:
“下周过生日回家里来吧,妈妈给你准备了惊喜,我们把老宅炸掉,申报危房拆除的手续已经下来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欣赏爆破怎么样?”
慕南乔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鹿祈:……
慕南乔小时候的作文会不会是《我那来自战斗民族的母亲》?
不过鹿祈听到了关键信息,回去的路上,两人压马路消食时,他问慕南乔:“你要过生日了?那我要送你礼物,你想要什么?”
慕南乔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看他,“我想要的礼物也很简单,你今天对我做了什么,我也想对你做一遍,可以吗?”
他本意只是开个小玩笑,脚步都没停一下,漫不经心的继续往前走,随口说:“其实你送什么都可以,我都喜欢……”
发现鹿祈没跟上来,他停住脚步,回头疑惑的看向落后的青年。
鹿祈跟了两步,又停下,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他皱着眉说:“那我现在健身还来得及吗?”
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我最近好像长肉了。”
鹿祈觉得这件事好像还比较公平,都是大男人,看看肚子而已,深究起来,还是慕南乔比较吃亏,毕竟衣服下的5A景区和门口小公园不可相提并论。
就是怪不好意思的,他腰上也没什么肉,但捏起来软软的,有点拿不出手啊。
只是等了一会儿,慕南乔都没回话。
抬眼看过去,他目光沉沉,脸上没有笑意,说不清的情绪在眼底翻涌,本就深邃俊美的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狠厉,又杂糅着一些柔软。
鹿祈眨眨眼,本能的想跑。
“鹿、祈。”他竟然连名带姓的叫他,叫完之后又轻笑起来,那些复杂汹涌的情绪消弭于眼底,好像都是鹿祈的错觉。
他开玩笑似的说:“我不是个好人,你对我这么真诚,我会忍不住欺负你的。”
想关起来欺负到哭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