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把水蛭放在准备区的桌子上:“听说刚从土耳其运来,饿了好些天,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反正就这样了。伱要觉得不达标那也没办法,单是一条水蛭就要整整20法郎!!算上这个罐子,这一次性就花出去了500法郎!”
“哦,钱不是问题。”
“这是钱的问题吗???”
护士被气得不轻,为了这台手术她忍受了脚臭、尿臭、呕吐物,还要在外来回奔波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得亏她脑子够好,对周围熟悉,运气还不错,要不然这些东西根本备不齐。
让一位19世纪的年轻姑娘在大晚上去做这种事儿,确实有违绅士风度。但卡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只能很尴尬地回了句:“谢谢。”
小护士说起来也只是百年前的护士,没什么地位,能做的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当看到观众席上的塞迪约后,她就安静了下来,没再发作。
卡维用手指搭在谢巴斯托的鼻前,测了呼吸频率,然后开始指挥手术之外的工作:“鼓风机放手术台边,接上橡胶管和面罩,往他嘴里灌点空气。注意接口别漏气,用力也要够轻,别把他的肺灌炸了。”
鼓风机的作用不言而喻,就是要在没有橡胶充气囊的巴黎,做一个空气灌输装置。这也是卡维不得已而为之,生怕手术半途出现脑疝抑制呼吸中枢。
一旦抑制呼吸中枢,呼吸节律会消失,鼓风机就是强行让肺工作的呼吸气囊,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威力大了些。
而水蛭,自然是为了抗凝血准备的。
其实要不是枸橼酸钠用完了,卡维是不愿意弄水蛭素的。
一来水蛭素效果太强太持久,过量很容易造成凝血障碍;二来提取出来的也只是粗液,做不到提纯,也就更影响剂量控制了。把这种东西加到病人的血液里,会让原本就有副作用的自体回输血变得更难以预测,就和赌博没两样。
但谢巴斯托的情况太过危重,也确实到了最后一搏的程度。
颅内血肿有时候会伴随着细小血管破裂,这种血管走形在大脑皮层,破裂后脑子上都是凝血,连看清哪儿是哪儿都难,根本没办法用缝合线做结扎,止血相当困难。
这时候自体血回输就是最后的保障,如果连这份保障都没有,谢巴斯托很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猪血呢?”
“在这儿,刚从查尔斯餐厅后厨讨来的!”护士已经懒得去吐槽自己是怎么要来猪血的了,“要怎么弄?”
“用猪血和田螺刺激那些水蛭。”卡维看着谢巴斯托戴上了面罩,胸口慢慢有了明显的起伏,说道,“踩轻点儿.再轻好,就这个力度,慢慢来,保持住!”
另一边的护士似乎听懂了卡维的话:“你这是让它吃,还是不让它吃?”
“把瓶子里的猪血凝块倒掉,然后只放一个田螺进去,再放入所有水蛭。”卡维解释道,“让它们在里面待上半小时,血液和田螺都不足以喂饱它们,却可以让它们分泌唾液。”
“唾液?”
“你要水蛭的唾液干嘛?”
卡维看向观众席:“塞迪约老师下午应该听我说过枸橼酸钠吧。”
“你所说的抗凝剂?”
“对,我的抗凝剂用完了,所以希望延后下午的手术,毕竟直肠癌”卡维见自己一提直肠癌,对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马上改了口,“其实,我之前发现水蛭的口水也会有这种作用。”
“它们的唾液能避免血液凝固?”塞迪约刚问出口,脑海里就闪过了自己做放血治疗时的场景,“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护士忙到现在非常累,但还是照着卡维的意思做了:“然后呢?”
“等半小时后,给它们催吐。”卡维说道,“戴上手套,用少量的盐去抹它们的嘴巴。”
护士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看向他:“盐?盐不是会杀死他么?”
“所以我要的是少量,而且只碰嘴,给它们催吐,最后瓶子里剩下的就是经过简单提取的水蛭唾液。”卡维见都交待得差不多了,拿起镊子轻轻提起硬脑膜,用小剪刀切开一个小口子,“橡胶管连上吸引器了么?”
“连上了。”另一位护士把吸引器那了过来。
“管子给我,你来摇。”卡维接过橡胶管,用剪刀又给管口做了圆弧形,防止过分触碰脑组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注意!一定不能摇得太快,得慢慢来。”
“好,我试试。”
在用手掌反复尝试了吸引器压力后,卡维终于决定进行下一步操作,切开硬脑膜,给谢巴斯托的大脑减压:“切开一个小口子,千万不能太大。口子如果太大,加上颅内高压,很容易造成脑组织向外膨出.”
众人都听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但要说到脑组织膨出的话,塞迪约倒是有些心得。
当年他也上过战场,做过军医,见过脑袋碎裂后脑组织向外涨开的模样。现在听卡维描述,似乎谢巴斯托的脑子也在经受这种磨难。
切开蓝紫色硬脑膜,卡维快速把吸引用的橡胶软管靠了过去。
“有血凝块”他动作尽量做到轻柔快速,还得去掉任何杂念,“遇到蓝紫色硬脑膜,不管后续如何,我们都应该切上一刀,让病人尽快减压。”
说罢,带着细小血凝块的粘稠血液,经橡胶管进入了玻璃瓶中。
如果硬要用比喻来描述的话,就像一个年轻人正在喝珍珠奶茶一样。
能在第一个穿刺点就遇到血肿,不仅是卡维的运气不错,谢巴斯托的运气也不错。但只是一个钻孔只能做到探查,并不足以改变什么,血肿的范围要比现在看见的大得多,卡维还需要继续做其他钻孔扩大范围。
他很快就选中了第二个钻入位置:“接下去我们选择颞叶极部,也就是耳道前1.5cm。”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