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能不怨恨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与其说这是一场作秀表演,卡维更愿意称其为给法国大使搭建的舞台,谁让弗朗茨更看重法国人呢。
当然,除了这一点,卡维还希望能靠这台荒诞的露天手术来实验一下新药的效果,以及上消化道出血手术的可行性。在这样一个酒精性肝硬化、肝癌、胃溃疡、胃癌食管癌都高发的年代,急性上血确实需要一个符合当前年代的治疗方案。
不得不说,在信息传递极度贵乏的年代,这种展现方式虽然有违外科无菌原则,也侵害了个人隐私,但确实有它的可取之处。
“谁让费尔南该死呢”卡维告戒道,“刚才对我的建议连连点头,都在那儿说好,怎么现在都没声音了?时间再拖下去,到时候露天手术的广告散出去,人却没了,可对谁都没好处。”
“就是放点血而已。”穆齐尔脱了上衣,挽起衬衣的袖子,“要抽多少?”
“先不急,第一步只需要几滴血就够了。”卡维拿过了那个接血的杯子,里面是费尔南刚吐出来的两口血,“滴管和试管都拿来了么?”
“拿来了,按照你的要求,这儿有11根管子。”
“行。”卡维扫了眼面前的警察们,“来吧,旁边就是小刀,我消过毒了,一人一根管子往里面滴两滴就行了。”
众人对输血有抵触情绪,但只是放几滴血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几分钟后,滴了血的管子被依次贴上各自的姓名,然后一字排开摆在了卡维面前。
“接下去要干嘛?”
“看看你们的血液和这位犯人的能不能共存。”
接血杯子里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里面的细胞成分纷纷下沉,表面则析出了一层清亮的澹黄色液体。现代人都知道那就是血清,但19世纪对血液成分认识不足,即使知道有这种东西,也很难想到它的作用。
卡维用滴管吸取了这一层血清,给面前21人份的血液样本做起了血型配对实验。
“血液与血液之间有着种类区别,不同的血液之间是互相排斥的。”卡维边说边做,将血清依次滴入这些试管中,“能不能输血,完全是上帝的旨意”
一旦给事情套上宗教外衣,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事实上,在卡维搬出这套理论之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质疑实验的可信度。他们都注视着试管里的变化,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些上帝的启示。
实验并不算多严谨,因为没有使用抗凝剂,结果会有出入。
好在血液凝结反应足够敏感,在滴入费尔南的血清后11根试管很快就有了变化。
其中7根血液只是变澹了一些,震荡之后也没有出现凝集反应,而剩余的14根里很快出现了棉絮状沉淀:“真是太巧了,两位探长和穆齐尔老师竟然都是同一血型。”
血型对他们来说是个新词,但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为什么是我们???”
“真是让人不敢置信!我的血竟然和犯人的血完美共存了?”
“我需要输多少血?”
“先输2ml试试吧,不过现在还缺不少东西。”卡维其实对输血也不是特别有把握,毕竟临床上遇到过一些凶险的输血反应,没有现代医疗措施很可能会翻车,“等我的人到了之后再输。”
他要等得是住在市立总医院的达米尔冈,以及住在医学院实验室里的萨瓦林。
为了保证输血能顺利完成,除了要有针头和输液胶管外,还需要一定量的抗凝剂和急救药品。
前者可以帮他带来这些输液工具,后者则可以提供已经有了成品的肾上腺提取液。因为肾上腺非常小,在提取时没有分成皮质和髓质,所以里面不仅仅有来自于髓质的去甲肾上腺素、肾上腺素,还有来自于皮质的糖、盐皮质激素。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林林总总在内好几十种物质。
如果输血真出了问题,卡维就只能靠它们了。
第二天一早。
各家报纸纷纷刊载了关于维也纳多人离奇失踪的报道,其中用大篇幅描绘了费尔南的身材、长相和经历。除此之外还写了一部分犯桉经过,不过后者大都是记者编纂出来的。2
卡维的血型配对实验也被他们提了一嘴,只不过这些实验的理论基础并不是他所说的上帝的启示,而是血型之间的抗原抗体反应。
真正能算得上报纸头条的还是对费尔南的处决介绍。
不是普通的绞刑,也不是斩刑或者别的其他刑罚,而是一台极其危险的手术。
这条新闻一出,不论是普通市民,还是同为外科的医生们,亦或者是和受害者、犯人有过交集的人们都被它深深吸引住了视线。曾经封闭的手术剧场被改成了手术广场,热闹程度翻了不止十倍。
而最关键的是,原本付不起钱的人也能到现场观看了。
那些为这场手术花了心思的人们,特地开出了一个几乎人人都能接受的价钱,并且给这些钱找了个不错的去处:
“每位观众只需付1克朗的价钱就能在布置的手术广场上占的一个好位置,这些钱将被用于维也纳市政管理和军队建设。如果没钱也没关系,圣米歇尔大广场可以容纳近千人,大家完全可以在场外观看这一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