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病人醒来后说了些什么,手术谈论的内容,周围人的吹捧他都没兴趣,手术结束后就离开了剧场。
下午两点,卡维刚走出格雷兹医院大门,想要迅速回到医学院,然后一头扎进实验室搞清手里这两瓶草药的有效成分。没曾想刚拉开车门,就被身后的年轻人叫住了:“卡维医生,终于见到你了。”
迎面而来的正是之前想要学习麻醉技术的格雷兹医院外科助手,阿莫尔·戈德温。
“阿莫尔先生。”卡维停下脚步,和车夫打了声招呼,便将对方带到路边,问道,“刚才的手术你怎么没去?我还以为可以见到你呢。”
“手术?”阿莫尔摇摇头,“最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去看手术。”
“你不是助手么”
卡维也干过这种杂活,就是一些重复性的简单工作而已。其实阿莫尔一开始也差不多,可以做完自己的工作然后靠观看手术来增加临床经验。
可现今不同往日。
“最近刚被部队抽掉走了一位助手,希尔斯和洛卡德也需要经常出入军政处和军医委员会。”阿莫尔有苦说不出,“整个外科现在只靠我一个打杂,这不刚才奥尔吉老师又叫我出去买东西。”
“买什么?”
“你昨天使用过的输尿管内衬铜管。”阿莫尔从口袋里拿出样品,“他说先备十根,等以后练熟了再多买些。”
“我只是随便想了个应急的办法而已。”卡维被这种跟风操作搞得很头疼,“铜管对人体的影响还没办法证实,而且管子本身也没有支撑,随时都会脱离原来的位置,其实并不算安全。”
“不安全?”
“说不定会向下卡在狭窄的位置2”卡维解释道,“要是没有发生嵌顿还好说,一旦出现嵌顿或者挤压,对输尿管壁也是一种损伤。时间久了铜也会被氧化,到时候还能否保持通畅完全看运气。”
“这”阿莫尔马上把这段话记在了笔记本上,“我待会儿回去就和奥尔吉医生说。”
“别去想奥尔吉了,想想你自己。”卡维叹了口气,“想想自己做助手是为了什么?”
每一个甘心当底层劳动力的实习医生或者助手,都有一颗成为真正医生的决心,阿莫尔也是如此。他为的从来都不是每月3克朗的可怜工资,也不是为了有个稳定的工作,而是在手术台上独当一面的能力。
“我想上手术台,可现在杂活太多了,根本没机会。”
“我可以给你机会。”卡维说道,“只要你有兴趣,我就会教,包括上次信上聊过的麻醉。”
麻醉失败是阿莫尔心里的一个伤疤,现在助手数量锐减,考虑到格雷兹医院的手术病人数量和麻醉意外几率,这块伤疤很快就会扩大。想要治好伤疤,那就得让麻醉流程变得规范化。
这番说辞等同于挖墙脚,想想当初第一次进手术剧场时的场面,卡维似成相识。
对于挖墙脚,阿莫尔是有顾虑的。本来外科助手就只剩下阿莫尔一人,如果把他挖掉,奥尔吉就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地步:“这不太好吧”
“有时候也应该让他们尝尝底层劳苦大众的滋味。”
阿莫尔生活水平也就比之前的卡维稍好些,根本没资格失业。况且格雷兹医院还和他签过合同,违约需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他不想支付违约金,也压根没钱支付,一旁的卡维也根本不想支付。
卡维不看重钱,生活简单也用不了多少,但真要他莫名其妙付一笔冤枉钱出去就会很郁闷:“要不这样,反正我现在手术频率也低,你临时跑来做个助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真的可以么?”
“可以啊。”
“希尔斯老师怕是会骂死我吧。”
卡维没时间和他多聊,拿了张字条塞进了阿莫尔的手里,又一次打开了马车车门:“这是我下一台手术的时间,如果有兴趣的话提前一天来找我,我让你上台做助手。”
阿莫尔只是外地杂牌医学院本科毕业生,没有被教授看中继续深造,本身的能力很一般。而这一缺点在满眼硕博毕业生的格雷兹医院里,就显得更为明显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还需要再熬上三五年才有可能在奥尔吉的帮助下转正。到那时,他至少能自己拿上手术刀,操作一些表皮肿瘤切除和伤口缝合之类的简单手术。
当然,除了这种按部就班的晋升途径以外,也有更高效的,那就是成为军医上前线。
在军方的后勤医院工作不仅能赚军功,同时也能看到大量外科手术,对自己的技术和理论知识都是极大的提升。只可惜格雷兹医院现在人手短缺,根本不愿放手,阿莫尔就只能留在医院里继续工作。
卡维算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再多就会显得过分,他可不想把关系搞僵。
忽然车夫敲响了身后的玻璃窗:“卡维医生,前面的路被警察堵住了。您要不就在这儿下车吧,前面就是医学院的校门,离得不远。”
“警察?”
卡维打开车门,紧张的气氛立刻扑面而来。
维也纳大学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这儿依旧热闹,只是人群里有不少戴着高帽手拿枪支的警察。
过往的马车被他们截停一一进行盘查,而行人有时也会被随机抽查。在这些警察中间还混进了好些个行为古怪的便衣,他们散开站在街边角落,脑袋上的帽檐压得很低,边抽着烟,边扫视着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
卡维只是看了两眼就闻到了一股子米克的味道。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