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觉得奇怪:“等等,你们不觉得办公室里有股奇怪的气味么?”
“气味?”
“什么气味?”
“火药。”
卡维耸了耸鼻子,循着淡淡的火药味往回走,找到了办公室的大门,很快就从门口捡到了一支手枪:“刚开过枪,你们没听见枪响么?”
“之前确实听见了响声,但没想到是枪。”
“那家伙竟然还带着枪!”希尔斯看着奥尔吉,心中满是怒火,“老师是格雷兹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也是他力保我做的主刀,要是老师有什么不测”
“别想太多了。”洛卡德安慰道,“其实老师的做法也欠妥当。”
“哪里欠妥了?”希尔斯有些激动,“他只是做了一个善良的正常人该做的事而已。”
“可他毕竟违反了职业道德。”
“违反职业道德就该被砍么?”
卡维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东西,也对这种复杂的医闹原因没兴趣。手枪的出现让他看出了奥尔吉的伤情有蹊跷,毕竟脾脏破裂是内出血,体表就算有鲜血涌出,也不至于在那么多纱布的压迫下还流得到处都是。
他上前走到希尔斯身边,总算看出了问题所在:“你们压错位置了。”
“什么意思?”
“你们只看到了刀伤,没看到枪伤。”卡维把希尔斯的手往右侧挪了挪位置,“你得压在这儿。”
希尔斯的手指再次感受到了鲜血的温度,枪伤就位于奥尔吉的腹部正中的位置。涌出的鲜血和好几处刀伤让他们忽略了衬衫上的小洞:“这个位置,不会连肝脏都那个可恶的家伙,一定要把他吊死!!!”
“别说了”
洛卡德和希尔斯不一样,他是奥尔吉从医学院里一手带起来的学生,感情只会比希尔斯更深。但他还是难以认同老师的做法:“这不能怪诺迪尔先生。”
就在两人讨论行凶动机的时候,卡维环顾四周找到了奥尔吉的手术器械箱:“你们有空聊这些,还不如尽早做手术。”
“我们在等担架车。”
“为什么要等?”卡维把器械箱搬了过来,“去不去那儿,手术的做法难道还能不一样么?还是说你们也要学我做术前消毒?”
器械箱里的东西少了些,没伊格纳茨放得那么杂,但对开腹做简单的止血来说还算够用。奥尔吉的出血量虽然看上去夸张,但还没到直接判死刑的地步,至少卡维还能勉强摸到他的脉搏。
他从箱子里拿出手术刀,没时间去和他们磨嘴皮子,直接问道:“是你们做还是我来做?”
希尔斯和洛卡德互看了一眼:“你来做吧。”
“来个护士去把外面的人赶走,让他们保持安静。”卡维马上接过大权,指挥起了房间里临时搭建起来的草台班子,“再来两个去把办公桌拉过来,当个临时手术台。希尔斯去准备乙醚,洛卡德去找开腹用的器械箱,我手里这套应该是截肢用的。”
“好。”
仅仅两分钟,原本混乱的病房逐渐变得有序了起来。
围观的病人被送回了病床,而案发地点的办公室反而成了临时手术室,卡维的手术刀也已经切开了奥尔吉的肚子:“这刀的手感还挺不错的。”
“毕竟医院花了大价钱,在器械方面从来都不吝啬。”希尔斯用鸦喙钳和镊子接过了卡维切开的皮肤,“我们这次要做的是什么手术?”
卡维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不切开看看肚子里的情况,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
十九世纪医生的好坏,有一条就是以诊断快慢为评价标准。
提问越少越好,只看两眼就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去下判断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因为这样病人才会相信你。但卡维早就养成了不轻易下定论的习惯,不见兔子不撒鹰才是医生对待病人该有的态度。
希尔斯从器械箱里拿出了针线:“给,缝合线。”
卡维那场截肢给希尔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这次卡维的选择不同:“那么严重的刀枪伤,切口周围的出血就不用管了,我们尽快入腹。”
手术刀的切割要比之前在手术剧场更快更粗暴,三两下切开肌肉之后,卡维快速弄开腹膜:“不凝血。”
“血凝块好多。”
“吸引器在哪儿?”卡维看了看周围,“我要吸引器!”
“来了来了,吸引器来了!”洛卡德这时提着两个器械箱和一根吸引器长管,撞开了大门,“东西都在这儿了。”
“赶快上台。”卡维从箱子里翻出了好几把鸦喙钳,“希尔斯抽血,护士报心率。”
“心率”
病房里的这位护士还不熟练,跟不上卡维的节奏,就在她低头找听诊器的时候,卡维已经自己捏住了奥尔吉的右手:“11,最多12,有点麻烦啊。”
希尔斯不停摇着手里的吸引器把手,半凝血被快速抽离了奥尔吉的腹腔,很快就灌满了一个玻璃瓶。
“脾脏有破口。”卡维眼尖,稍稍推开肠子拉开了一些视野就看到了脾脏包膜下有血肿,“脾脏包膜只破了一个小口子,出血不算多,腹腔里的血凝块不是它造成的。”
“那是哪儿?难道真的是肝脏?”
“别急,找出血点得慢慢来。”卡维没多话,用拉钩拉开了另一侧的皮肤:“肝左叶下缘确实有破口,还有焦痕。”
“脾脏破了可以切,难道肝脏破了也要切?”
“谁说脾脏破了就要切?”卡维把希尔斯手里的吸引器管口往肝脏这儿移了移,“脾脏出血很少,只是血肿,待会儿做个简单的缝合就行。麻烦的还是肝脏”
生在一个安全的国家本来是件幸运的事儿,但这也让卡维少了些经验。枪伤他处理的确实不多,大多是骨头、肌肉和血管方面的损伤,打穿肝脏还真的是头一回见。
这次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