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看上去很平静,但其实也不轻松。
这场会面除了开头,其他时间段不是有分歧,就是在给分歧寻找方法。好在结局还算不错,至少能在两个月后暂时解决卡维的用药问题,现在只能先忍一忍,让萨瓦林多帮忙了。
这位新来的产科实习医生踏实能干,但性格并不太适合做医生。
遇事优柔寡断,又太容易共情,比起处处都有歧视需要看别人眼色行事的病房工作,他反而更适合一个人待在实验室里。卡维的药厂以实验研发为主,以后肯定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前些日子卡维就找他谈过,萨瓦林似乎还不想放弃临床工作。
卡维不强求,科研比临床枯燥得多,没点毅力和追求很难坚持下去。然后他就找拉斯洛好好讨论了他的薪酬问题,按照产科实习医生的收入,把未来药厂给予的待遇又往上提了5%,总算让萨瓦林对药物科研有了更深层次的追求。
最近他就在为即将到来的剖宫产努力工作,对于催产素的制造已经有了些心得。
不过单靠萨瓦林肯定不行,还需要其他工人,这方面拉斯洛会想办法,卡维也得多物色一些喜欢药物研究的人才。
在此之前,他还得为验证催产素的疗效寻找肯上手术剧场的产妇,这才是最让卡维头疼的难题。
手术剧场的表演性质让他不太舒服,好在立总医院的慈善性质总算冲淡了些道德上的不适。现在让他去找产妇,把她送上手术剧场,卡维也只能把它当成是一种单纯的治疗行为,不去多想。
比起道德层面,产妇本身才是关键。
剖宫产有巨大的风险,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上手术台,卡维也不会把能顺产的产妇送进剧场。
自家医院躺着的都是少则十天多则一两个月的产妇,考虑到孩子出生后的成熟程度,不到万不得已卡维不会动,要找就得去外院。
他首先想到的是马西莫夫所在的圣玛丽医院,那儿曾经是维也纳的产科中心,教堂内的修女几乎人人都会接生。流程规不规范另说,单是这种技术普及率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只是在市立总医院的产科发展起来之后,圣玛丽医院稍显落后的接生手段慢慢落了下风。
不过修女肯定要比那些自诩绅士的医生们更爱干净,洗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所以这儿的产后死亡率肯定要比市立总医院来得低。
产妇入住这儿的意愿非常高,让她们拒绝圣玛丽医院的理由一般只有两个。
一个是床位不足,圣玛丽医院没有市立总医院那样的大院区,床位很有限。第二个就是剖宫产,产道狭窄、前置胎盘以及可能需要手术的其他病症都无法在这儿得到救治。
下午五点半,卡维找到了那个在外科学院和自己对呛的马西莫夫,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回复:“我们这里早就不收剖宫产了。”
卡维很惊讶:“为什么?”
“原因我在手术剧场上就已经说过了么,我不会!”马西莫夫说得很直接,根本不做避讳,“所以你下次做剖宫产是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去手术剧场好好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巧合。”
“老师你可是做过畸胎瘤切除的,难道自己没有再去尝试么?”
“当然尝试过,但那又怎么样。”马西莫夫拿出了早已被他翻烂了的产科解剖图册,笑着说道,“上帝不肯让手术成功,成功自然就成了小概率事件,我还是认为天命难违。”
卡维本来是想来这儿找合适产妇的,没曾想寻找成了送请帖:“如果我运气够好的话,五天之内就会有剖宫产。如果运气不好,十天之后也会有一台。”
“现在剖宫产倒是成了你们医院的招牌。”马西莫夫的眼神里没有嫉妒,有的只是忠告,“年轻人有能力是好事,但遇事还是要求稳,有时候太飘容易跌跤。”
“这个我懂。”
“你们的手术在哪儿做?”马西莫夫戴上老花镜,找了张纸问起了手术剧场的地址,“还是河畔剧院?”
“恩,河畔剧院旁边开设的剧场,具体时间到时”
“不用了,这儿有几个年轻医生经常去看手术,到时候我找他们问问就知道了。”
离开圣玛丽医院,卡维身上的怀表指针已经过了六点。这个时间点医生大都已经下班,但他还是想去格雷兹碰碰运气。
希尔斯虽然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但卡维很清楚他是个非常努力的医生,外科需要大练习,这个时间也未必会走。而且对于剖宫产他有一种别样的感情在其中,如果自己提出让他当一助,或许事情没他想得那么困难。
马车自圣玛丽医院一路走上2分钟,卡维来到了格雷兹医院的大门前。
这儿没有市立总医院的规模,也没有圣玛丽医院的教堂氛围,比起前两者他更接近于现代意义上的医院。新建的院楼没有太多没意义的艺术雕刻和小花样,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简约不造作。
找门卫一打听,希尔斯确实还没走,他所在的外科病房就在二病区。
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卡维很快就看到了病区牌。推开大门刚要往里走,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快拦住他!”
卡维向前定睛看去,面前是两名绅士的追逐戏。跑在前面的那位,衬衣上染满了鲜血,脸上也有不少血迹,跑路的姿势也略显别扭,似乎有伤在身。
而身后那人卡维就要熟悉多了,就是希尔斯。
这种奇怪的场面一看就有问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卡维肯定更信任曾经的同事。不过他太瘦了,没有硬当着大门,只是稍稍让开身子,然后看准时机伸腿把他绊倒在地。
“赶快去叫门卫和巡警!”希尔斯身上也有不少血,一把压在那人身上,“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出什么事了?”
希尔斯的脸上还溅着一些飞溅出的血迹,脸色非常难看:“他把我们的主任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