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医院没有伊格纳茨的精神洁癖,做的也都是低难度手术。他们对尸体的要求不高,往往在黑市里淘货,根本没必要找警局。毕竟这里一堆规矩,既要提交免费赠尸申请,还得自己花钱把东西抬回去。
尸体这东西时间越久越便宜,重新找新买家也很麻烦,怎么办?
穆齐尔看着洗完手已经朝大门走去的卡维,脑子里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迟疑了会儿才说道:“你等等!就按格雷兹医院的标准,5克朗抬走吧。”
卡维没反应,来到门边,抬手搭住了门把手。穆齐尔一看就知道对方对新价格依然不满意,没办法,只能继续降低标准:“5克朗,我让警局运尸的人帮你送回去。”
卡维摇摇头,拉开了大门。
“47克朗,帮你送医院。”
卡维脚上没停,直接走出了大门口。
“45克朗!”
只听到咣当一声响,卡维离开了解剖室。
对他来说,买不买尸体都无所谓。
买了如果伊格纳茨不满意,他可以把尸体鉴定不力的责任推给穆齐尔,说警局在骗钱。要是没买被伊格纳茨怪罪,他可以说尸体有很大的问题,根本没有练习的价值,依然可以把责任推给穆齐尔,说他不肯降价处理。
正反手都是理由。
但对穆齐尔来说,重新找新买家就不那么容易了。即使递交了免费申请,在《解剖法》面前,警局和新买家之间的交易总会伴随着各种风险。
何况新买家也未必能给出太高的价格。
所以卡维认定了穆齐尔还是会和自己商量价钱,赌输了不亏,赌赢了那就是纯赚的。
他在解剖室外伸了个懒腰,迈开腿慢悠悠地往大门方向走去,尽量给这位法医预留一个思考的缓冲时间。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和他设想的一样,没过几分钟,穆齐尔就一路小跑追了上来。
“年轻人,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卡维回头问道:“商量?怎么商量?”
“4克朗!”穆齐尔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你只要付4克朗,我就派人把尸体送去医院。”
“2。”卡维依然坚持自己的标准。
穆齐尔觉得自己遇到了黑面包里的碎石子,崩掉了后槽牙也拿对方毫无办法:“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讲道理呢???我已经降到4克朗了,你好歹也得让个半步吧。”
“我让了,一开始就让了。”卡维耐心地解释道,“本来我想开1克朗的。”
“你”穆齐尔一跺脚,说道,“2太少了,你多少得加一点!”
卡维要的就是这句话,有了这句话,自己的加价才会变得更有份量:“考虑到伊格纳茨老师接下来需要为一例唇裂病人做修复手术,这具尸体的脸部还算完好,我就再加5克朗。”
“才5克朗?”
“不能再多了。”卡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可以给穆尼尔老师一点考虑的时间,这具尸体在接下去两天内都可以送去市里总医院,报价就是25克朗,我们到货支付。”
说完他就离开了警局。
警局卖掉无人认领的尸体后,钱大部分会进上层的口袋,他说到底只是一个拉客讲价的工具人罢了。
工具人自然有一定的权责范围,从之前定好的6克朗一下滑落到25,落差太过巨大,穆齐尔没资格做这个决定:“真的麻烦,还要去找局长”
卡维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警局,沿着街道往前走了五分钟就看到了一家药铺。
在这个护肤品中含有砒霜,拿opium当做感冒药的年代,能做到严格审慎地控制“安全”剂量区间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儿。而作为病人,面对一箱子血迹斑斑的刀剪钳锯,肯定是一瓶瓶五颜六色的药水更“安全”。
所以即使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甚至还沿袭了中世纪的各种炼金土方,这些能自研药物的药铺依然成为了十九世纪欧洲医疗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卡维需要在这些药铺里寻找到些能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