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想了想说道:“胡公公,我能安排几个学生到你这里帮忙吗?”
“帮忙?学习织染吗?”
苏泽点头说道:“我想让卫所的孩子也学点手艺。”
胡公公无所谓的说道:“这有何难,苏相公尽管派人过来,杂家必不藏私,倾囊相授!”
苏泽又和胡公公攀谈了萃取染料的办法,两人都觉得意犹未尽,约着下一次再谈。
带着林良珺这个孩子,夜里赶路不安全,苏泽又在矿监中留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将林良珺送回卫所。
这些日子,林彩娘已经承担起家庙的工作。
九姑婆和家老阿公一样,年纪大了之后,身子容易疲乏,林彩娘已经学会了庙祝的仪式,现在除了卫所祭祀家祠等大型的仪式,林彩娘都能胜任了。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自从苏泽来了长宁卫,卫所日渐富裕起来,紧接着又打了几个胜仗之后,来家庙的卫民日渐少了。
九姑婆则对此见怪不怪了,越是日子难熬,来家庙的人就越多。
现在卫所的日子好起来了,谁没事来家庙祷告啊。
家家户户的孩子们都趁着好天气在滩涂上晒盐,只要出现晴空沙滩上就都是人。
小萝卜头林良珺已经成了晒盐业务的总承包商,他把做了记号的贝壳发给参加晒盐的孩子,用来计算他们在晒盐中的贡献,等到交上盐之后再按照贝壳分钱。
甚至这些贝壳都已经成了长宁卫孩子之间的流通货币了。
陆氏管理的纺织作坊规模是越来越大,不仅仅是卫所中的寡妇,一些老妇人也参加了织布作坊。
陆氏建议苏泽又在一座废弃的谷仓当中放置织布机,让附近的妇人去谷仓上工,苏泽又请船厂的匠人们再制作了几台织布机。
苏泽很快发现林显扬这个嫂子确实手巧,她虽然不懂机械原理,但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已经能够修理织机中的大部分的故障,苏泽只能感慨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背山村的棉花已经开始供应长宁卫,自从建溪疏通之后,苏泽又给背山村规划了几条新的灌溉设施,又给陈氏增加了几十亩的水田。
苏泽还改进了灌溉的方法,棉花并不是所有生长周期都需要大量水的,苏泽给背山村重新做了规划,设计了活动水闸,只在最需要水的时候开闸灌溉,又能给背山村省下灌溉的水。
背山陈氏在长宁卫平定矿盗之后,更是牢牢的绑在了长宁卫的战车上。
这年头,没什么比安全感更重的了。
孙典史的庄子也派出人,请求苏泽帮着他们整理水利设置,苏泽看着水利技能lv4,38/4的经验值,决定这次从县城回来就去孙典史的田庄刷一刷经验。
新世界号的船员已经隔离结束,除了一些有劣迹的船员被苏泽留在岛上,其余船员都可以在卫所居民监视下上岸居住。
苏泽已经承诺,只要等到倭乱结束,海域不再封锁就放任他们离开。
这样的承诺让大部分船员都安定下来,这年头出海拼搏的,说得好听是冒险家,说的不好听的就是陆地上活不下去的。
马六甲不是他们的家乡,反正在长宁卫也能吃饱饭,也没人嚷嚷着回家了。
林默珺倒是对操纵马尼拉大帆船产生了兴趣,她聘请了几个懂汉话的船员,向他们请教操纵西夷帆船的技法。
雕版工匠姚春去了县城,他的妻子和孩子都留在了长宁卫。
自从姚春走了之后,熊五又清闲了下来。
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就和皮埃尔神父混到了一起,他们一个说法语一个说汉语,竟然还能交流,甚至还能用手比划着争吵辩论,这都让长宁卫众人非常惊讶,但只要他不在长宁卫宣扬那套理论,苏泽也懒得管他。
阿方索船长也明白,新世界号要不回来了,再三考虑之后,他决定开始动笔,学习自己的偶像马可波罗,将自己在东方的见闻记录下来,那就算是自己被船东告到破产,靠着出版游记说不定也能安享晚年。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阿方索船长整日拿着自己的航海日记本,在长宁卫中转悠。
他也喜欢上了碳笔,他认为这种笔更容易书写,阿方索船长没事做就和卫所的人交谈,他发现自己笔记本上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苏泽。
阿方索船长对于苏泽这个语言天才更加好奇,当他听说苏泽还能修监水利设施,见到了苏泽治理过的建溪之后,阿方索惊讶无比。
这就是大明朝的读书人吗?阿方索听说苏泽还能写戏剧,只可惜他的汉语水平只限于口语,看不懂汉字,无法欣赏苏泽的佳作。
阿方索再次感慨,大明朝的读书人都这么厉害吗?这位苏泽简直就是大明朝的列昂纳多·达·芬奇,这样人竟然还是大明朝最低等级的读书人?
现在阿方索开始相信马可波罗的说法,也许大明朝的首都真的是一座铺满了黄金的城市!
苏泽并不知道自己在阿方索心中的声望,已经从尊敬提升到了崇敬。
到了八月中旬,苏泽又到了进城读书人的日子。
但是这一次去县城的路上非常繁忙,到处都是推着车的百姓。
等到了城门口,苏泽遇到了户房的吏员林清远,这才想起来八月是大明朝夏粮征收的日子。
大明朝征收的粮食分成两个季节,分别是八月的夏粮征收和十月份的秋粮征收。
在张居正一条鞭法之前,征收以本色为主,也就是实物征收农业税,福建是夏粮收麦,秋粮收稻。
长宁卫是军屯的军卫,所以不需要向县衙征收夏粮,反而县衙征收的夏粮要送一部分稻长宁卫来,所以这些日子长宁卫的农户都在地里忙碌,苏泽却不知道征收夏粮的事情。
征税,这自古以来就是考核地方官员的第一要务,虽然东南地区在倭乱威胁中,但是只要朝廷不下旨免征,夏粮征收就停不得。
一遇到了林清远,他就大倒苦水。
“苏相公,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我抓阄抽到了去城南那几户庄子收税。”
南平县城四周的土地,南方水网最密集,田自然是最好的。
南平县城有南贵东富,北贫西贱的说法。南边土地的的主人非富即贵,所以林清远才一脸苦恼。
苏泽明白他的心思,是想要让苏泽到县衙去说项。
不过苏泽不准备掺和征粮的问题,这玩意儿在大明就是一个无底洞的难题。
但是要了解如今南平县城内的百姓矛盾,苏泽还是问道:“那面几个庄子的粮食这么难收?”
“何止是难征,去年的秋粮都没征全呢!”
苏泽看到城门边上的茶肆,拉着林清远去茶肆详细说。
茶肆的茶博士送上放凉的茶水,看到林清远吏员的皂色吏服,远远的躲到了外面。
林清远苦笑一声说道:“百姓畏我等如虎,嫣不知我们也有不如狗的时候。”
林清远大倒苦水:“城南蔡员外,他家的庄子土地最多,他家的粮也是最难征的。”
苏泽端着茶水安静的听着,林清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