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法术’落下,动辄就是数位、十几位罗家的私军甲士被轰得支离破碎。
而且空气中带着细微的破空声,往往白光一闪,一些只是重伤,不应该陨落的罗家所属,他们的身体骤然干瘪、凹陷,变成了一滩飞灰飘散。
没多少时间,罗家真正的高层精锐,就被如狼似虎、如疯如癫的周家精锐一扫而空。
四周,那些原本见到罗家家老的‘可怕实力’,屁颠屁颠跑回来,准备重新捧着罗家臭脚丫子亲吻几口的大家大户的首脑们,一个个全傻眼了。
罗家……就这样了?
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罗家已经毫无翻身之力!
他们的家老,十几名几乎足以横扫整个洛邑的,启灵成功的家老啊……就这么被干掉了?
启灵者和入道真修不同,启灵者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消耗无比珍贵的资源,更需要真正的大势力出手相助,才能启灵成功。
启灵成功后,这些启灵者固然是一个家族压箱底的底蕴,真正的命脉所在……但是他们自身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他们的生命流失速度,是正经族人的万倍,甚至是十万倍!
所以他们身上,才会出现如此垂垂老矣的皮相表象!
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这些启灵者拥有的力量可想而知……任何一个启灵者,在正面战场上,如果有足够精锐的甲士保护,他们足以横扫一支百人规模的入道真修组成的精锐军队!
十几名启灵者啊!
罗家的底蕴居然是如此可怕……而如此可怕的底蕴,居然被周家一扫而光!
认真数数!
仔细数数!
那周家,眉心裂开一条细线,有竖目闪烁的启灵者,居然有整整一百人!
苍天在上!
远处,有低沉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秦家、蔺家的百战老卒组成的精锐队伍,带着浩浩荡荡的私军甲士,以及依附在他们门下的各家各户的私军,顺着大刀坊附近的几条大街,犹如贪婪的黑蛇一样涌了出来。
蔺如、秦弥亲自顶盔束甲,骑着战马,冲锋在最前方。
他们手中长矛横扫,就将几名挡在路上的甲士打得吐血飞起,吓得其他人纷纷向道路两侧闪避。而两人根本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仗着坐骑冲突的速度极快,他们手中长矛狠狠点出,又将数十名来不及闪避的甲士戳倒在地。
“洛邑,苦罗家久矣!”秦弥大吼。
“罗家为非作歹,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蔺如也在大吼。
“周老刀替天行道,替我洛邑除此心腹大患!”秦弥嘶声道:“尔等还在等什么?”
“同心协力,覆灭罗家!”蔺如双手挥动长矛,将两名中等家族的家主头颅扫得高高飞起:“只求为我洛邑换一片新天……罗家的金银珠宝、田产女子,我秦家、蔺家,丝毫不取!”
秦弥和蔺如,在这里藏了点小心思。
两人大吼他们不要罗家留下的丝毫钱财——在他们这里可以理解为,他们将罗家覆灭后,留下的所有利益,都给了周家,这是在向周家示好,你看啊,你们如此强大,你们周家取代罗家,我们两家是识趣的,我们不会和你们竞争任何利益!
但是在一些已经被吓得近乎疯癫,然后又被贪婪冲晕了头的家主们看来——你秦家、蔺家只求打翻压在你们头上的罗家,那么罗家留下来的家产,自然是归大家所有!
而这个‘大家’嘛!
嚯嚯,拳头大的,就是‘大家’嘛!
四面八方,起码有上百大家大户的家主双眸充血,一个个嘶声尖叫起来。
他们举起了长刀,咋咋呼呼的呵斥着,带着自己麾下的甲士,带着召集来的那些家族丁壮,舞刀弄棒的朝着已经在溃散的罗家所属包抄了上去。
罗家的私军甲士很精锐,个体战力很强悍,甲胃军械,也很精良。
但是完全被周家杀得胆战心惊、毫无战意的他们,面对数十倍于自己,而且丝毫不讲道理,从背后就是一通乱箭射来,其中更混杂了重型床弩等大杀器的突袭……罗家聚集在这里的私军甲士,当即崩溃。
大片大片的血水飞溅。
无数残肢断臂在飞舞。
罗家的私军甲士们在嘶吼,在冲突,在怒骂,在咆孝……
倒是没有人跪地求饶!
荒原的规矩嘛,就是这样了,要死,肯定是死全家的,就算你跪在地上舔人家的脚丫子,人家也会干净利落的将你满门灭绝,绝对不会给你留一丝半点‘春风吹又生’的机会。
所以,之前周家二老爷居然天真到带着一票直属的儿女,叛出本家,投靠罗家……天知道他的脑壳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在荒原啊!
说灭了一个家族,那是必须要满门抄斩的……就算你是联姻出去,嫁出去的女儿、入赘出去的男丁,乃至他们的直系后裔,都是必须要斩尽杀绝的!
罗家的私军甲士在绝境反抗。
他们聚集在一起,面对四面八方的合围,面对毫无逃窜可能的绝境,他们居然打出了一波反击的小高潮,在短短一盏茶时间内,将背刺他们的家族联军反杀了数千人!
啧啧!
卢仚开始念诵真正的静心静气、震慑心神的经咒。
刚刚还在犹如疯魔一样砍杀追杀的周家所属,此刻一个个犹如刚刚被榨干的药渣一样,心平气和、无比冷静的站在自家被扒光的城墙废墟上,冷眼看着各大家族的联军和罗家余孽的死战。
秦弥、蔺如带着两家精锐,也悄然退到了各家联军的身后。
他们同样冷眼看着一群疯狗围攻一只重伤勐兽的丑陋战斗,和周家所属一样,大家静默不语,脸上都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洛邑足够大。
足以容纳很多很多的家族在这里繁衍生息。
但是……谁会嫌弃自家的地盘太大,谁会嫌弃自家的利润太多呢?
洛邑就这么大一点地盘,分饭吃的人能少几个,那当然是更好喽!
卢仚更是无可无不可的混在周家人群中,三十六颗白骨舍利在小神通的遮护下,无声无息、无形无迹的在混乱的战场上穿梭,将一个个倒地的倒霉蛋吞噬一空。
三十六颗原本密布裂痕的白骨舍利,已经恢复得光芒耀眼、光洁无瑕。
吞噬了数以万计的‘天人’精血,吞噬了他们庞大的寿数、命数,三十六颗白骨舍利不仅仅恢复了本源,而且实力比起在两仪天时,更是得到了百倍的增强。
三十六尊白骨神魔在酣畅淋漓的欢啸、咆孝,他们不断将一缕缕清晰而强劲的神魂念头涌入卢仚脑海,向卢仚宣泄着自己的快乐和快活。
他们身躯内部,正在发生某种奇异的变化。
他们的白骨观法门,正在急速蜕变,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时间,再来一点点精血,他们就会蜕变成更加高阶,更加强横,更加恐怖的存在。
惨烈的战斗持续了许久。
生出了亡命之心的罗家所属,他们依仗着精良的甲胃、强横的个体实力,在周家、秦家、蔺家并没有参战的情况下,差一点点就翻盘了。
甚至,如果不是卢仚使了一点点小手段,让四周围攻的家族联军提升了一点点战力,提升了一点点战意……或许那些家族联军早就被这些罗家的残兵败将打得崩溃了。
这一方天地的白天,很漫长。
从日当正午的时分,秦家和蔺家正式统军冲出,给了罗家狠狠的背后一刀开始,再到各家联军犹如疯魔一样突然暴起,不分好歹的围攻罗家的残兵败将……等到战场上最后一声刀盾撞击声停歇,最后一名罗家的执事大口吐着血,被人一刀枭首,太阳已经慢悠悠的挪到了西边的地平线上。
残阳如血,漫天红霞照得洛邑一片猩红。
满地血腥,但是居然看不到多少完整的尸骸……那些战死者,基本上都被三十六颗白骨舍利吞噬一空,起码战死了数万人的战场上,乱七八糟躺在地上的甲胃、兵器无数,但是能够看出一个囫囵个的尸体,加起来居然不到三千具!
稀稀拉拉的家族联军,浑身酸软的站在血泊中,茫然而麻木的朝着四周张望着。
一眼望去,还站着的人当中,就看不到几张熟悉的面庞。
好些曾经在洛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些曾经的家主、长老、执事等人,早就不知道死去了哪里……现在还能挺立的,都是一群好命的!
罗家精锐全军覆没于此。
洛邑百来户大家族,同样是损失惨重,族中精锐十去八九。
秦弥、蔺如丢下兵器,脱下头盔,带着一群家族高层,小心而谨慎的朝着卢仚、周老刀这边行来。
卢仚微笑,轻轻拍了拍周老刀的后背:“老周啊,人家送便宜上门了。你,好生谈。胃口可以大一点嘛,现在的咱们,害怕什么?”
卢仚微笑,摇头,转身朝着周家宗祠走去。
尘埃落定。
秦弥、蔺如除非是脑壳坏掉了,否则他们不可能在这等关头,和周家发生任何的摩擦冲突。
就看周老刀能咬下来多少好处了。
但是毫无疑问,这会是块大肥肉。
洛邑向北,跨过洛河,同样是大片荒原,一如周老刀时常出入的那一片荒原地带,这一片荒原上,大大小小的以家族为核心的围子零零散散的分布各处,流匪、马贼,乃至有名有姓的巨寇四处袭扰。
向北不到万里,有一座大城,规模、人口比起洛邑略小,名曰‘褐峰’,其名来自于城池东侧,一座色呈褐色,主材质为磁铁矿的万丈山峰。
漫天晚霞如血时分,褐峰城北面,一支奇怪的队伍正缓缓行来。
数千重骑分列左右,其坐骑高达一丈五尺开外,形如骏马,却遍体豹纹、满口獠牙,体型壮硕,通体散发出逼人的兽性煞气。坐骑通体挂甲,甲厚三寸,表面密布细密花纹,精良异常,每一具马甲,其品阶,都达到了天兵之上。
坐骑背上的重甲骑士,更是内外披挂三层甲胃。
最内一层兽皮贴身家,中间一层锁子连环甲,最外一层龙鳞重甲。三层甲胃,总厚度也超过三寸,其防御力堪称恐怖。
每一个重甲骑士,都手持丈八马槊,腰间挂着重型弯刀,马鞍后挂着箭囊、重弩,装备极其精良,堪称武装到了牙齿。
在这数千甲士中间,是造型奇异的大车。
这些大车……不知道用何等木料制成,宽达二十丈,长达百丈开外,高有六丈许。大车内分六层,每一层四面都是栅栏,其中密密麻麻,装满了满脸惊慌或者麻木,又或者充满绝望之色的青壮男女。
这样的大车,每一层密密麻麻的人挤人,人挨人,内部拥挤到了极致,每一层起码装了一万多人。而这样的大车,从头到尾,居然有两百辆之多!
这等大车,若是装满了,怕不是能极限装载千万人之巨?
更让人骇然的是,这两百多辆体积庞大到极致的大车,没有车轮,而是全都离地丈许悬浮着。每一辆大车,都被数百头膘肥体壮,形如巨象,但是体格更加庞大十余倍,体表更是生满了一块块厚重甲壳的奇兽拖拽着前行。
如此规模的车队,里面起码有一半的车驾装满了人,但是队伍行进之时,大车里的男女,几乎没有任何声息发出。
唯独在车队的最前方,一队百多名装备格外精良的甲士,簇拥着十几架正常体积,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在这些凋龙画凤、用珍贵木料制成,镶满了金银、宝石、各色玉块,更飘荡着绫罗绸缎等窗帘、纱帘的大车中,才隐隐有男子嬉笑声、女子娇嗔声,以及更加不可描述的声响隐隐发出。
突然间一声惨嚎响起,一架马车的车门‘彭’的一声被撞开,一个胸膛中剑,被捅了个对穿,伤口内鲜血喷溅的少女惨号着被从马车里丢了出来。
少女光熘熘的身躯在泥地上翻滚了几下,簇拥在这些马车旁的甲士视若无睹的,座下奇兽漫不经心的践踏而过,硕大的蹄子狠狠踏过少女的身躯,将她三两下就踏得和地上的泥土融为了一体。
马车里,一个带着一丝油腻的男子声音响起:“哎,还是这些荒原上的女子,野性十足,玩起来果然刺激……前面,是什么城了?”
一名甲士低头,凑到车窗旁,沉声道:“公子,是褐峰城。按照公文……”
那男子打断了甲士的话:“屁的公文,公文上的数,能当真么?给褐峰城的头目说,公子我,要十倍的数。”
甲士呆了呆,干巴巴的说道:“十倍?之前那几座城,也只要了三倍!”
那男子笑得‘咯咯’喘气,他笑了好一阵子,才笑道:“前面那几座城,离得太近了些,若是搜刮过度,怕是有不好的风声传回去,我也免不得吃挂落。”
“这褐峰城,还有后面的那些个什么什么城来着,位置偏远,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可靠的关系直通上面……我不好好的刮刮他们的皮,我辛辛苦苦出来这一趟,一路餐风露宿、劳心劳力的,我为了什么啊?”
“这座褐峰城,就是十倍的数了。下一座城,不管叫什么,二十倍!”
“嗯,少呱噪,还要多久进城啊?”
“还要半刻钟啊?”
“唔,还来得及,再去挑一个嫩的丫头,等我玩完了,正好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