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有监军苏京,克扣军饷,盗卖粮草,罪行暴露,便意图在潼关谋反!”
孙千户每喊一声,周围贺家军就跟着大喊一声,声音就这样响彻大校场,一路传到很远的地方。
孙世瑞环顾四周,杀气腾腾道:“查得此贼蛊惑京营,煽动兵变,准备抢劫潼关,闭关自守!事发突然,为避免你们被裹挟其中,督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下面念到名字的,都抓起来!”
贺家军上千人的呐喊汇成振聋发聩的怒吼,冲击着唐恩城的耳膜,身处其中,他只觉脑袋瓜嗡嗡乱响。
“三千营总旗官窦云荣、许兴伟、阮风英!”
“神机营小旗官魏星、刘国、金二闯、卢剑行!”
“路天虹、冯远亮····”
凡是被孙世瑞喊到名字的,都被卫兵推搡着,押上点将台。
大校场上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孙世瑞扫视全场,大声宣布道:“现已查明!这四十七人,都参与了此次叛乱,勾结流贼,意图谋反!本官奉督师之命,就地行刑!”
“全部砍了!”
点将台化作刑场,周围骂声如潮。
“孙世瑞,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个悍勇的小旗用头撞倒刽子手,突然站起身,猛地冲向孙世瑞,底下围观的京营兵顿时一阵骚动。
然而那小旗官还没靠近孙千户,便被旁边卫兵一脚踹翻,接着被涌上来的卫兵乱刀砍死。
剩下的人只是呆呆望着地面,任由摆布。
“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四十七颗脑袋应声落地。
千户陆武昭站在旁边,被两个卫兵监视着,见此情形,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他全身颤抖,裤子渐渐湿了。
这时,大校场上陆续士兵被饿晕,倒在地上。
孙世瑞看差不多了,大手一挥:“弟兄们,我是千户官孙世瑞,本官知道,你们都是无罪的!”
“唐师爷,跟我一起给兄弟们发吃的!”
唐恩城犹豫了一下,见孙世瑞杀气腾腾,只得答应,跟着这武夫往前走去。
十几个火兵挑着箩筐,跟在两人身后,箩筐内装满了蒸饼、馒头。
一队贺家军在前面开道,边走边挥舞大棒长刀,抽打那些一拥而上的京营兵,努力维持秩序。
孙世瑞每发出一个饼或馒头,都要看着对方道:“弟兄们受苦了!受苦了!好好干,升官发财!”
唐恩城跟在后面,也道:“受苦了,弟兄们!好好干,加官进爵!”
孙世瑞:潼关太平了!
唐恩城跟在后面道:“潼关卫太平了!跟着孙千户,吃香的喝辣的。”
千户和师爷在前面发大饼的时候,张二虎带着十几个卫兵,各人披着铠甲,手执长刀,密切监视周围一切。
按照孙千户给他的命令,只要哪个京营兵有异动,便可视作苏京同党,立即斩杀。
然而事实证明,孙千户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饿了一天一夜的京营兵,现在只想要一口吃的。
刚才又是杀鸡又是儆猴,一下子砍了四十多颗脑袋,一番操作下来,反对势力已被孙千户清除干净,剩下的人服服帖帖,哪里还敢冒头。
孙世瑞就这样一路走好,一路发,一刻不停的给士兵们发了上千张大饼,直到最后手快要抽筋,嗓子快要冒烟。才将将剩下的饼,交给卫队去发。
他自己带上唐恩城,再次登上点将台,振臂高呼:
“弟兄们!”
还在吃饼的士兵纷纷停下咀嚼动作,抬头望向这个从天而降给他们发饼的孙千户,还没分到饼的士兵趁机多拿两张。
“监军苏京,在来潼关的路上,在河南,把大军粮食都卖给流贼了!”
京营一片哗然。
唐恩城立即在旁大声喊道:“苏京这狗贼,他的心肠多狠毒啊,他为了自己的富贵,为了他在河南的老小,要想把咱们都饿死在潼关啊!”
“他要引闯贼屠城啊!”
“孙千户为了给你们筹集粮饷,冒着杀头罪名,清理军屯,追缴佃租,昨日还差点被潼关大户打死啊。”
唐恩城说完,一把扯住孙千户,指着他额头上的人血,含泪又重复一遍:
“差点被大户打死啊!”
“啊!”
唐师爷两鬓青筋暴涨,声嘶力竭喊着。
周围却是突然一片安静,静的出奇。
忽然,点将台下响起几声怒吼:
“杀苏京!保千户!”
刚刚吃了饼的士兵,这时候已经恢复了些力气,立即跟着攘臂高呼:
“杀了他!保千户!”
越来越多士兵发出怒吼。
在排山倒海的怒吼声中,苏京被张二虎押了上来。
苏御史腰背佝偻,耷拉着脑袋,完全没了往日威风凛凛的文官派头。
他双腿瘫软,几乎是被一路拖上点将台。
张二虎上去将苏京绑好,一松手,脑袋又软软地低垂下来,扶了两次,还是往下掉,就不管他了。
刽子手将鬼头刀在他脖颈上比划了一下,趁着刽子手朝刀口喷酒的空当,苏京挣扎着扭过头。
目光刚好和孙世瑞相遇。
他怒视这个即将祸乱天下的武夫,面目扭曲出渗人的表情,下颔精致的胡须消失不见,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孙世瑞!你这乱···”
孙世瑞不等苏京说完,朝刽子手猛一挥手:
“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