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帝,陛下,该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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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百户,快醒醒,醒醒,贺总兵快到了。”
孙世瑞很不情愿的从登基称帝的美梦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环视屋子一周,发现周围还是那几张老面孔,一屋子的豺狼虎豹。
婢女黛玉盛来水给百户大人洗漱,孙世瑞胡乱抹了把脸,抬头发现这婢女正跪在地上含情脉脉望向自己,他一挥手,让女人闪到一边去。
几人见孙百户醒了,都簇拥上来,争先汇报清屯的进展,显然,这些人在心里都已经把孙世瑞当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几个人争先恐后,乱成一团,孙世瑞猛一挥手,大声道:
“一个个来,黄老爷先说!”
黄五郎摘下老花镜,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长叹一声道:“算出来了,一共是。”
所有人都抬头盯着黄五郎下颔抖动的胡须,好像那几根稀稀疏疏的胡子数量便能决定这次催收的成果,决定大家以后是不是大富大贵。
“一共是白银三十五万八千七百五十六两,上田八千五百九十亩,中田一万三千五百亩,下田一万零九百亩,还收了十家当铺、两座矿山。”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孙世瑞连忙问道:“老黄,怎么才这么点?连上你家那十万两没有?”
黄仁世放下厚厚一叠黄册,将案头散落的地契重新整理好,头也不抬道:“当然没算,这是其他五家所缴,还有十二家没动静呢。”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正在蒲团上盘腿打坐的师爷唐恩城微微睁开眼睛,摇了摇手中折扇!
高杰扯下根凉透了的羊腿,胡乱在嘴里咀嚼两下,很快又吐了出来,拍着胸脯道:
“好!来钱真是快!这一单买卖做得爽!”
张指挥往前挪动一下肥胖的身子,凑近孙世瑞一些,凑到这位等级比自己低出几档的武夫面前,小心翼翼问道:“孙百户,按照事先约定,本官的那份?”
孙世瑞伸了伸懒腰,笑着拍拍胖子肩膀,一脸诚挚道:“张指挥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
俗话说,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单是五家就拿出了三十五万两银子和田产矿产,剩余十七家不得凑个百十万两。
孙世瑞满意点点头,大声道:“诸位干得不错,尤其是黄老爷····好,还有什么事!”
张猷连忙道:“南城的郭达,郭员外,正在四处找人弹劾督师,昨日还派人找到了本官府上。”
孙世瑞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似得,郭达,郭老爷。
黄仁世若有所思道:“这个郭员外是个硬茬,和黄某一直针锋相对,抢过黄某几桩生意,郭达他舅是个京官,家中有个亲戚在江西做知府,潼关卫就数他家田地最多,却又生性吝啬,佃租收到八成,前年逼得潼关佃户跳黄河····”
张二虎在旁插话:“上次孙督师募捐,这个郭老爷,只捐了十两银子,那银票皱得可以拉屎用。”
几人一阵大笑。
孙世瑞不以为然道:“潼关是咱说了算,便是佛祖来了,也得给老子刮层金皮。先礼后兵,若是再不识抬举,就先拿这姓郭的开刀!”
张猷附和道:“孙百户说得是,这郭家油水不少,往年本官派遣屯军去他家修葺宅子,那七进大院,比晋商都气派!等缴了他的佃租,八万两保底!”
大家都不在乎张猷役使军户去给郭员外盖房子的破事儿,听到说七进大宅,孙世瑞开始想象住进去后是什么滋味。
这时,刚才一直沉默不语唐师爷从蒲团上站起,环视几人一番,神情冷淡道:
“最多还有三天,诸位死期便至,三十万两也好,一百万两也罢,这银子,怕是诸位有命拿,没命花。”
高杰一愣,手中拿着的鸡腿悬停在嘴边,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大声斥问:
“师爷这是何意?什么叫有命拿没命花?”
孙世瑞黄仁世张猷三个也好奇望向唐恩城,唐师爷见大家注意力都在自己这边,满意的捋了捋胡子,也不再卖关子:
“榆林总兵王定、固原总兵郑嘉栋、临洮总兵牛成虎等,估摸着这会儿都已经在路上了。潼关距离固原临洮,不过四五日路程,所以老夫才说,诸位只剩三日寿命了。”
几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刚才各人脸上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
高杰不屑道:“那几个总兵没有督师的将令,如何敢擅离职守,赶来潼关,再说,潼关已被贺总兵控制,怎么走漏消息!”
这时,外边一个家丁进来,在孙世瑞耳边低语几句,孙世瑞听了,顿时脸色一变。
黄世仁见状,向大家解释道:“刚才唐师爷说的这几位总兵,表面领着朝廷兵饷,私底下在陕西各地都有他们的商铺,田产和买卖,现在潼关一下子闹出这么大动静,那几个总兵如何不知?更要命的是···”
说着黄五郎望向高杰,高杰一脸诧异。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贺总兵的侄子,在六里铺抢了座庄园,还杀了几个人,杀了也就杀了,还放跑了两个。”
孙世接过话头,面如死灰道:“不错,那处庄园,是榆林总兵王定买给他家眷住的,他家在陕西各处都有庄子····”
指挥使张猷一拍大腿,急道:“完了!本来王定还没出兵潼关的理由,现在好了,你们把人家老爹都宰了,这不得和你们玩命啊!”
黄仁世放下算盘,眼睛死死盯着高杰:“你们这些丘八,平时打家劫舍也就罢了,连六里铺也敢抢。这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是让他们几个进潼关,咱们就白忙活了。”
“不止是白忙活,银子拿不到不说。”唐师爷捋了捋胡子,“到时候咱们几个,连同孙督师,怕是都要人头落地。”
几人听了都是面色惨白。
“完了,这回完了,我还没给我娘尽孝呢。”两三百斤重的大胖子张猷抱着脑袋,声音呜咽,哭得像个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