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石小川醒来,天已亮了。
揉了揉惺忪睡眼,转头一瞧。
却见庄士敦的床上空空如也,被褥也叠得整齐。
显然是已经起床了。
石小川坐起身来才发现,船已不摇了。
“船靠岸了?”
于是站起身来向甲板走去。
刚走上甲板,就看到庄士敦靠在栏杆上,啃着一块地瓜。
石小川走上前来问道:“你起的好早!船怎么停了?”
庄士敦嘴里吃着地瓜,嘟囔道:
“你睡迷糊了吧?昨天夜里咱们就驶进胶州湾了,这里是大港码头。”
这时石小川才注意到,眼前不远处有一座高大的白色灯塔。
犬牙交错的岛礁似有两丈多高。
那粗壮的塔座沉重的压在岛礁之上,让人感觉再大的海浪也无法动摇它分毫。
塔顶之上还有一人站岗,不时走来走去,时刻注视着码头的一举一动。
再看这码头,比威海卫的码头大了数倍不止。
来往航船川流不息,码头上人影攒动,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
“喂!别看了,吃不吃地瓜?”
“我不吃了,这就是青岛港吗?好大啊!”
“青岛港,大港码头,这里确实不小,那边还有小港码头,里面还有栈桥码头和衙门码头,都是德国人建的。你不吃,我都吃完了昂!”
庄士敦好像极爱吃地瓜,边吃还边摆起头来,像个小孩子。
“那我们现在要干嘛?等入港吗?”
“嗯,排队呢,一会到了栈桥会卸货再装货,今天中午应该就能再出发了。”
庄士敦吃完了地瓜,抹了抹手。
这时,白头巾老者走了过来,说道:“二位大人,咱们的船一会就靠栈桥了,您二位要不要下去溜达溜达?坐了两天船想必也累了。”
庄士敦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们不下船。这里是德国人的地盘,我可不想惹麻烦。”
随即转身看向石小川,问道:
“你有钱吗?”
“钱?我有,骆大人给的。”
石小川从怀里套出个布袋,倒出些碎银子。
庄士敦抓了几个,递给老者道:
“麻烦你帮我买些书,《四书》《五经》各来一本。”
“好的大人,岸边就有间书肆,我这就差人去办。”
老者说罢接过碎银,便转身退下了。
石小川疑道:“买书干嘛,给我看吗?那钱够不够啊?”
庄士敦骂道:“不给你看给谁看,你以为我《四书》《五经》都会背啊,不买书怎么教你!钱够不够我也不知道,他会想办法的!”
“哎?对了,刚才你为什么说不想下船,去逛逛有什么不好?”石小川皱眉。
“德国人和我们英国人不对付,我怕他们找茬。这德国人都很嚣张的,因为点小事,就搞得中外皆知,还不是故意找借口。”庄士敦嘟囔着。
“什么小事啊?”石小川又问。
“你小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当年在曹州死了俩传教士,德国人就把军舰开到这里来了!”
庄士敦显然站在了中国立场,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石小川愣住了,回忆起了爹爹临死前说的话。
又终于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李文员的那个夜晚。
有人确实说过青岛被德国人占领的事!
原来爹爹当年犯下了惊天大案!
只因为爹爹杀了德国传教士,青岛就变成了德国人的!
对!还有经书!经书!
一定不能让洋人得到的经书!
石小川内心悲愤交加,五官挤作一团,狠狠攥紧了拳头。
眼眶中泪水不住打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喂!喂!你怎么了?肚子疼啊?”
庄士敦见石小川面色极不正常,半开玩笑问。
“没事!”石小川吼了一声,转身快步跑回了船舱。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莫名其妙,青春期叛逆了吗?”
庄士敦也被石小川搞的有些恼怒。
但又想过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刚要动身却又收了念想。
自言自语道:“算了,让他先静静吧。”
过了好一会,庄士敦才回到舱内。
捅了捅躺在床上的石小川。
说道:“喂,臭小子!干嘛呢!”
石小川动也不动,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