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虽被鞑子缠住了,但绝不可能把云南丢给沙定洲,只要咱们再撑些时日,广西的援军定然能够准时达到。”
云南的重要性对于具有战略眼光的人来说自是不言而喻,但要想三言两语便将其解释给几辈子都窝在云南的土司却是有些难度。
可也不知是出于的对杨畏知的信任,还是自己真就搞明白了内里逻辑,那蒙宣慰也只略略思量了片刻功夫,不等杨畏知再补充说明,他便算是认下了这番说辞。
“行,兵道是条汉子,你说啥咱便信啥,但丑话说在前面,咱家里也有老弱需要照料,城若未破咱便跟你守着,可要是破了咱却不能死在这里。”
话音落下,蒙宣慰不等杨畏知回答便直接转身离去,而杨畏知似也对此习以为常,仅是抬头朝城上看了一眼便又快步走向城门。
说起来话长,做起来时短。
他虽在城下耽搁了这么一阵,但所费时间却也不及柱香,待其到了城门这里,兵卒们也才堪堪将四根擂木支起而已。
见此情形,杨畏知心中顿是一阵气闷。
于寻常而言,这等布置自然没有错处,可现在等待城门的乃是战象的撞击,仅只用擂木支撑说不得还会因力量集中于一点而使城门损坏。
只是他离开城上时战象已从敌方大营之中走出,哪怕前半段路会因为担心踩踏己方士兵而刻意放缓速度,但过了这么一阵却也到了该加速冲锋的时候。
此等情形之下杨畏知哪里还会有调整布置的时间?
“咚!”
“咚!”
“咚!”
“放箭!”
果然,不等他再说什么,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已然传入了城中,紧接着城上军将的呼喝响起,可那脚步声却并未因此停住,反还又急促了数分。
“去搬东西!顶住!”
到了这会,杨畏知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待朝一脸惊恐的兵卒们高呼一声之后,他竟就直接冲向了城门,显然是准备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加固城门。
怕吗?
他自也是怕的。
若城门被破,似他这等位置必然会被压在下面。
届时漫说血肉之躯,哪怕再硬一些事物也定会在那庞然大物的踩踏下化为齑粉。
可他终还是顶了上去了。
哪怕这一顶就如“除头上冠击可望”那般毫无意义,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顶了上去。
“嘭~~~!!!”
“将军!”
随着一声似山崩一般的巨响,这个于沙场争命小半辈子的厮杀汉终被城门传来的力道击退了数步。
可这一退非但没有让他心生畏惧,却还似激起了藏在血脉里的野性一般。
“入娘贼!老子不退!”
“将军!”
眼见自家将军似飞蛾扑火一般再次将整个身子扑在了城门上,周遭兵卒之中竟也有人紧随其后妄图以血肉之躯顶住那蛮兽的冲击。
“行!是条汉子!今日便是我等为陛下.........”
“嘭~~~!!!”
杨畏知的豪言壮语终还是被一股巨力打断,可当他正要似先前一般向前扑出之时却见城门上已然出现数道裂痕。
怕是顶不住了。
心中念头并未迟滞他身体的动作,便连半个呼吸的功夫都未曾用上,杨畏知竟又再次将后背死死顶在了城门上。
于这一瞬,几十年的沙场经历一一浮现于脑海之中,视线所及,众人的动作竟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他们怎就跑了?不是说好城门不破便要守着吗?
是了,这么薄的城门怎可能挡得住巨兽冲击?
他们怕是从在看见战象之时便已生了逃跑的心思吧。
“嘭~~~!!!”
“噗~~!”
城外巨兽又是一撞,杨畏知应声而出。
此时城门已然松垮,传至他身上的力道自要比先前强上数倍,待他正要从地上爬起却是一口鲜血吐出,其人却重重摔在了地上。
“老子....老子...不退。”
艰难的挣扎终没能使他的身子再如先前一般挺起,感受着不断流逝的力量,杨畏知心中亦生出一阵明悟。
尽力了。
已经尽力了。
“咚!”
可惜用尽手段却还是丢了楚雄。
可惜没能看到陛下恢复河山。
“咚!”
“咚!”
那位陛下当有办法挽住云南局面吧。
应该.......可以.......吧。
一个个念头闪现于脑海,一声声沉重的脚步传于耳中。
可当杨畏知静静等待城门砸落之时,那震天动地的脚步声却似逐渐远去,紧接着便是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爆炸声。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鸟枪?火铳?
怕是真要死了,否则怎会在此地听到这种声音?
可这城门怎还没破?
难道是城上的那帮土司直接降了?
心念及此,杨畏知挣扎摸向了腰间战刃,待用其勉强将身子支住,竟又有一阵山呼之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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