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一道失神的声音从旁边缓缓传来。
感受到那道像是要破碎的目光,顾惊鹊呆呆的低下头,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抱住了什么。
……一具平静的,完全没有任何生息的“尸体”。
血液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蔓延,身上的衣物多处被魔气污秽从中截断,睁着的眼轻飘飘的,已然没有了任何表情。
毫无疑问,这是一具尸体。
灰头土面爬上来的宁执死死盯着那张脸,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向前踉跄着栽了好几步。
剥离了魔气的躯体比过去更加孱弱,宁执落在地上的手惶然发着抖,挣扎着爬向“顾梵音”所在的地方,神色一片空白。
他像是什么都没想,又像是被眼前这个“事实”剥离掉了所有作为一个人的情绪那样,身上一瞬间发冷,什么都看不到了。
备受煎熬的顾惊鹊默默叹了口气,抱着顾梵音送到他身边,低下头,像是不忍心再说下去一样沉默了。
“她怎么会……”宁执停住了,紧紧抱着眼前的这具躯体,一时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
或许在面对这样的惨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习惯性地抱着极其微弱的幻想。
好像闭上了眼睛就看不见已经干枯的没有温度的血,好像不说那个字,眼前的人就还能活过来……
宁执过去实在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了,从触动到麻木,以至于——他从未想过这样的情绪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节哀,”顾惊鹊欲言又止。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开始往外渗血的人,打好了腹稿的顾惊鹊竟也一时沉默起来。
顾惊鹊忍不住去想,做出这样决定的顾梵音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她最后留下的话语,是一句就像是提前看透了事实一样的叮嘱——让他活着。
在当时觉得意外的一句话,现在已经自顾自走向了终局。
闭着眼的宁执——好像真的要死去了。
“听说梵音仙子修习了鬼道?”顾惊鹊无法再保持沉默,用手把宁执紧靠着顾梵音的躯体分开来,试图再多说几句:“现在想想,她也许没死呢?”
不确定的话音落下,眼前人猛地睁开了眼,呼吸急剧收缩。
维系着理智的最后一根蛛丝吊了下来,宁执僵硬转动着眼珠子,紧紧箍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对啊……”
这个人是唯一存活到最后的恶魔,她怎么会轻易的死在这里呢?
——这些东西根本杀不死顾梵音的。
她只是躲起来了,又或者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安静睡着休养生息……只是不想见到他而已。
宁执终于不可抑止的浑身颤抖起来,他捂着胸口,感受到冥冥之中与顾梵音没有断开的联系,从干涩的喉咙里掉出一道含糊不清的嘶哑声调:
“她不会死,我要去找她……”
终于把人哄活过来的顾惊鹊松了口气。
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宁执把人抱在怀里低语,沉默着,轻缓的走远去了。
宁执在道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狠狠的剖开藏在阴暗处不敢见光的自己——
可他早该明白。
深入骨髓的爱欲与不敢失去的谨小慎微……这些都不该是和一句躯体诉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