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发生的事情,一直往前挤。两拨人潮对冲,慌乱中似乎有人被绊倒。
林仁思见此,意识到再不维持秩序只会出现更大的伤亡。
不过任凭他怎么呼喊,广场上还是一团乱,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声音在混乱的人群中仿佛只是一声蜂鸣,淹没在人潮中。
林仁思无奈,只能看向唯一还坐在一旁的林仁兴。
“四弟。”
林仁兴站起身,脚尖重重向地上踏去,“静”。
一声清叱从林仁兴口中发出。
惊惧的人群忽然就这样静了下来。
而后林仁兴又坐会椅子上,重新将手中杯子端上,翘起二郎腿。
又空出只手,拿着纸帕将我脸上的血擦去。
“想学吗,四舅公教你。”
我呆若木鸡,站立在原地,这到底是什么,这世界难道真的有神仙鬼怪吗。
而另一边,林仁思终于是安抚好了广场的人群。
本来要进行的第三件事此刻也进行不下去了。
留下几个青壮年,收拾好了地上的尸块和残渣,并让人去义庄取副棺木。
人群已经慢慢散去,不过经历了如此诡异的事情,所有人的心上已经蒙上了一阵阴翳,笼罩的林家坳的天空似乎都阴暗了几分。
众人往回的脚步比来时匆忙了几分。
今日,可能大部分林家坳的人都不敢独自睡觉了。
我正准备跟着四舅公回去。就看见林仁思向着这边招了招手,不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摆了摆手,让我和四舅公离开了祖庙广场。
一路上,我和四舅公并没有交谈,虽然他让我感受到了被人关怀的感觉,但是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一个人交心了,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和一个老人聊天。
同时我也在思索着,他们都叫我林德远,我真的是林德远吗,我从一个人人嫌恶的乩童变成了林家坳的林德远,就像是一个乞丐,忽然告诉我我是县令的孩子。
我已经有八九成相信了,可能我也想窃据这个位置,不想再过那种人人嫌恶的生活了。
可是为什么,她要盯着我和我说她等到这天了。我想我应该会有机会知道的。
我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这确实不像之前的我。
我已经躺在浴桶里思考了半小时,蒸腾的水汽,舒展的身躯让我快要睡着了。
我看着水汽,看着水面,蒸腾的雾气凝聚成了王翠花最后的目光。
“林德远,我等到你了。”
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似乎又要出现,四周雾气升腾,我似乎进了另一片空间。
一条黑色小蛇从水中钻出,在我身体上盘旋,我想要惊叫,想要动弹。
身体好像被被固定住,我变成了一个木偶。
小蛇继续盘旋,从我的脚尖,大腿,一直到身躯,头颅。
雾气中王翠花的目光又变得狂热。
“所以,你从我身上看到了它。”
王翠花异教徒般的目光并没有缓和。
“我看的是你,林德远。是你才对。”
小蛇低声嘶鸣,蛇口张开,仿若能吞下整个世界。
雾气顺着蛇口被席卷进小蛇的肚中,王翠花也被小蛇吞入嘴中。
我还在房间中,水已经凉了,我却不觉得凉。
案几上供奉着的画像已经被我扯下,捏在手中。
我双脚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盘坐在浴桶中。我的对面,一条黑色小蛇顶起蛇头。
我竟有些亲切,我仿佛能听得懂他在讲什么。
“你是谁?”
“嘶嘶嘶。”
我看着他,我能听得懂它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的瞳孔逐渐变成蛇牙的形状,仿若一盏弯月,眼白几乎要占据了整个眼睛。
“我就是你啊,你是林德远,我是——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