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元祐元年七月乙卯(24)。
赵煦从庆寿宫专门为他辟出的寝殿中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向太后,一脸哀愁的坐在他身前,叹息着什么。
“母后,怎了?”
向太后叹道:“大宗正今早上奏,定国军留后仲煜已陷弥留,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赵煦听着,也跟着垂下头去,叹道:“奈何!奈何?”
向太后问道:“六哥,打算怎么处置定国军留后的身后事?”
她自知道,赵仲煜和先帝的关系很亲密。
其是宗室之中,少数几个在大内见过还被养在皇子阁中的六哥的宗室。
尤其是荣顺这个美谥,还是赵煦亲口给的。
于是,赵仲煜诸子,连忙来到皇城门下谢恩。
向太后点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如此,或可以‘荣顺’为谥。”
但对宗室来说,却是最好的美谥之一。
赵煦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谥法又云:柔德承天曰顺,受天百禄曰顺。”
赵煦点点头,问道:“谥号呢?”
几乎就等于给他们全家都上个叫‘忠诚’的buff。
又不是和他!
所以,为了彰显自己是——先帝的孝顺儿子这个身份,就只能从谥号上下手,给一個美谥了。
而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就撒手而去。
时间,远远早于宰执们——宰执们是在去年秋天,才第一次在集英殿上拜见六哥。
甚至可能直接刷新出减磨勘x年这样的大特效。
但花园中依然盛开着各种鲜花。
朝廷随之下诏抚慰其妻、子。
赵仲煜没有如大宗正预料的那样,多撑两天。
宠禄光大=皇帝的走狗,宫有制经济的急先锋。
赵煦答道:“祖宗之制,至善至美,朕不敢改也。”
其价值,甚至比追赠的节度使和郡王头衔还高!
所以,赵仲煜的身后事,无论于情于理,都只能让六哥来拿主意。
堪比文臣的文忠、文正,武臣的武忠、武献。
大宋的宗室磨勘升官体系,是非常科学的。
向太后道:“有司还在议……六哥可要钦赐?”
此地,栽种着各种牡丹、月季、芙蓉等奇花。
“六哥所言甚是。”向太后笑了起来,对自己的儿子,能够熟练的掌握谥法,恰当的运用,感到非常开心。
在赵煦看来,未来百年,都只需要小修小补。
荣顺之谥,对于大臣来说,可能讽刺居多。
追赠赵仲煜为保宁军节度使、东阳郡王,谥:荣顺。
这天上午,赵煦来到了崇政殿后面的小花园中。
“大宗正言,依故事,留后可追赠节度使,追封郡王!”
想了想,赵煦就道:“谥法曰:宠禄光大曰荣,定国军留后身前深得皇考信赖、倚重,于宗室之中,颇有德行,可用‘荣’。”
毕竟,在大宋,追赠的头衔,是属于追赠者本人的荣誉——因为人都已经死了,除非其有遗腹子,不然,第三代、第四代基本是享受不到追赠带来的待遇。
虽然已是七月末,马上就要入秋的季节。
所以,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赵仲煜变动。
柔德承天,受天百禄,更是毫不掩饰的揭露了此人一生的行为——就是个靠着裙带关系,不断挖国家墙脚,没有做过任何一点有利于国家的事情的人。
尤其是,在经过王安石变法的调整后,整个宗室体系,得以轻装上阵。
赵煦听着,问道:“母后,大宗正怎么说的?”
在将来的磨勘中,这个buff会不定时的刷新出种种增益效果。
……
因为这个谥号,赤裸裸的告诉了其他人——这个宗室成员的一生,是忠诚的,是可靠的,是经过了考验的,是皇考和朕都很喜欢的。
说的冷酷点——赵仲煜只是和赵煦的父皇关系亲密罢了。
……
荣是宗室近支常用的谥号。
蜜蜂与蝴蝶,也还在其中忙碌的飞舞。
花园中还有一个不大的小池塘,池塘里养着的荷花,清澈的池水中,鱼儿在荷叶下游动。
“善!”赵煦看着眼前的一切,非常满意:“此地,定可让大理国使者,宾至如归。”
是的,今天是他单独召见大理国使者高泰明详谈的日子。
为此,他特意选了这个地方。
现在这个季节,宫中也就此地,还有着大片在盛开的花园了。
而那位大理国使者高泰明是昆明人。
昆明在现代,四季如春,号称春城。
将会晤地点,选在这里,可以显示赵煦的诚意。
这是他在现代学到的。
谈生意嘛,场地很重要,氛围也很关键。
……
高泰明低着头,在宋庭的武臣们的护卫或者说裹胁下,穿过重重宫阙,进入到这宋庭最核心,同时也是保卫最森严的区域——大内。
一路上,他不敢抬头。
因为他心中惶恐、害怕。
他能不惶恐、害怕吗?
在他的意识里,现在的宋庭,已是消除了其南方的威胁——交趾战败,请降纳贡。
每年需要向宋庭纳贡稻米百万石,另以市价买给宋庭百万石稻米。
而随着宋庭据有富良江以北的广大地区,在事实上,已经从广西、交州两个方向,对大理形成合围。
若宋庭再收买西南五姓番,算上本就是宋庭忠犬的思州田家。
这就是三面合围了。
一旦宋庭决意用兵大理,就大理现在国内分裂的情况。
恐怕好多豪强、大族,都会给宋庭带路。
这样,他高家最后的下场,除了死战到底外,就只能夹起尾巴跑路去蒲甘了。
所以,即使他心里面知道,宋庭大概率也不可能,真的兴师动众,跑来山沟沟里,和高家玩命。
但他怕啊。
中唐时,大唐、回鹘、南诏、三面围殴吐蕃,直接把吐蕃打崩溃的事情,高家人可不会忘记。
现在,万一宋庭想不开,对他高家用上一招。
那他高家,就真的只能学先辈,跑路蒲甘去创业了。
带着这样的心思,高泰明被人领着,进了一个僻静的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