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少主相信他,信任他就好!
而宫中消息,少主提起他的时候,依旧是尊重的、信任的甚至是仰慕的。
言必称:司马公,父皇遗我大臣也!
这叫司马光真的是感激涕零,也振奋不已。
孙固见着司马光的样子,轻声道:“君实啊……老夫虚长你几岁,说几句你不爱听的话,莫要介意……”
司马光对孙固是非常尊重的,所以拱手拜道:“敢请赐教!”
孙固道:“如今,御史台弹劾甚烈,攻君实甚凶……不如退避三步……先至陈州暂留三五个月……”
“待大行皇帝葬礼结束,再回京城?”
大宋天子葬礼,从驾崩到最后下葬,前后会历时七月。
然后,山陵等诸使,就会簇拥着大行皇帝虞主回京。
天子将亲自恭迎虞主,并供奉到景灵宫中。
届时,朝堂也就可以依照大行皇帝生前诏书,进拜司马光为执政。
如此,两全其美!
司马光听着,知道这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若是过去,遇到这种事情,他肯定会挂印而去。
可现在……司马光只是想起宫中少主看向他的眼神,想着少主御笔亲书的勉励文字。
他就知道,这个委屈,他必须受!
哪怕和天下人为敌!
他司马光,也要守护少主!
也要将王安石邪法邪说,从少主身边尽数驱逐!
于是,他重重的点头:“就依允中的……”
“只是……”
“某有一个心事,至今悬而未决……”
司马光从身上取出,那封他已经修改了一个多月的奏疏。
递到孙固手中,道:“当年阿云案,王安石坏圣人之教,变祖宗之法……”
“以至如今天下盗贼成群,民风败坏!”
“某迄今以为恨!”
“欲废此恶制,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奈何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机会……若允中愿意,可否在京城为某留意刑部案件?”
孙固接过司马光递来的文字,借着灯光,看了一遍。
孙固顿时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司马光:“君实还惦记着呢!”
王安石的慎刑之说,是新法的理论根基之一。
所谓‘变风俗、立法度、光大先王之政’如此而已。
推翻了王安石的慎刑思想,也就推翻了新法赖以为系的理论基础。
阿云案就是新旧两党在思想理论上的最极致对立!
司马光主张的‘以礼断狱’、‘春秋决狱’,和王安石秉承的‘有司议罪,惟当守法。情理轻重,则敕许奏裁。若有司辄得舍法以论罪,则法乱于天下,人无所措手足矣’,进行了正面冲突。
双方针锋相对。
最后王安石裹着君权下场,强行推翻了大理寺、审刑院的裁决意见。
也彻底引爆新旧对立!
这么多年来,无数旧党大臣,都在图谋着重新找一个案子,借着这个案子推翻阿云案的裁断。
让春秋决狱、礼法断案,重新回归。
孙固拿着司马光的奏疏,轻轻点头:“老夫会留心的!”
“只是……”他看着司马光道:“君实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都堂宰执、两宫甚至是少主都不可能同意……”
孙固的其他意见,司马光还能听进去。
但孙固说少主不会同意,司马光就不认同了。
他瞪大了眼睛:“允中所言,有失偏颇矣!少主仁圣聪俊,必知春秋决狱,礼法断案乃圣人之教,天下至理!”
孙固叹道:“君实没有发现吗?”
“少主在即位以前,就是以笃孝名传四方,即位后,更是事事以大行皇帝孝子自居!”
“少主怎么可能推翻,大行皇帝曾经亲自做出的裁断?”
只要那位少主不愿意推翻大行皇帝当年对阿云案做出的裁断。
那么,就算是都堂宰执、两宫都支持,也是无用功!
因为没有人敢逆着他的意志,做出一个不符合他心意的裁决!
即使现在勉强做了裁决,日后他亲政,随时可能推翻!
搞不好,甚至会得罪于他!
而偏生这位少主除了聪俊仁孝之外,让人印象最深刻的特点就是:记性好,会记仇!
此事,朝野皆知!
韩维、冯京等人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乖乖的低头服软。
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离开汴京?
司马光听着,却是愣住了,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可能。
或者是他不愿意去想的地方。
如今被孙固点破,司马光顿时垂头丧气。
“若如此……”
“吾辈还能有何作为?”
孙固摇头,说道:“能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
“譬如弭兵休战,譬如轻徭薄赋,譬如修订熙宁、元丰诸多法令……”
“韩子华如今在都堂就做的不错!”
司马光摇了摇头,但在孙固这个最后可能支持他的人面前,他也只能收敛自己的性子,道:“但愿如此!”
于是,隔日,司马光再次上书。
这一次,他主动请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