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与粮田等所在的农区，与畜棚间有一条土路相隔。农区四周又修有水渠，等众人到达农区后，身上的腐臭气息也总算是消散了大半。

子明见公子建呕吐后脸色苍白，始终抚着自己的小臂，那里是曾被尸蜒咬过留下的伤口。

他眼神询问公子建是否有事，公子建明白了子明的意思，挤出一个微笑艰难地摇了摇头。

子明还是不放心，刚想伸手去抓公子建的衣袖，检查一下那处伤口，许昭的声音却从前面传来。

“韩追少~将军，此处就是居延塞的农垦区，左边是菜地，右边是果树。往前一里处是农田，以种粟米为主，刚过了夏收，田里没什么东西，我等就先在此处看看吧……”

自打从畜棚出来，许昭的脸上就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唤子明时的强调也是阴阳怪气，这让子明更忍不住想在许昭那白胖的肥脸上拍几巴掌，或者蹬上一脚。

子明姑且先打消了查看公子建伤口的念头，昂首挺胸继续摆出一副上官的架势来，查看着菜地和果树的作物。

菜地分为若干区块，近前菜地中的东西，勉强能通过外形辨认出有芜菁、葱、胡芹等。只是这些东西都长得大小不一、奇形怪状。

原本芜菁都是表皮粉红色的圆圆一颗，可这里的芜菁却生成黑色，上有细密的黑白根须，且是一个摞一个长在一起，少则三两个多则五六个，看上去好像上下扣在一起的人脑壳。

旁边的葱和胡芹，则全都生得数尺高，个个张牙舞爪，其上还有红紫黑白圈圈相套的圆形斑块，远看就像菜地中伸出一只只满是疥疮的鬼手。

“这些果子……怎么长得都像小儿头！”

德沛的大嗓门在旁边响起，子明把目光从那些“鬼手”和“人脑壳串”的纠缠中拔出，转向果树，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旁边的梨树和枣树上，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梨与枣，全都长得扭曲异常，或大如斗或小如蒲桃，还有不少如蒜瓣一样几个果子长在一起。

这些果子上面还有形状、长短不同的凸起纹路，乍一看确实像是一个个表情怪异的小儿头，被悬挂在树上。

若是一口咬上去，或许流出的汁水不是鲜血就是脑浆，这些果子也一定会发出惨叫……

“阿耶！这有一个好梨！”

德沛好像发现了某种至宝，瓮声瓮气地打断了子明的神游。他从地上捡起一颗梨，那梨大小、形状、色泽和平常的梨一样，上面也没有诡异的纹路，看上去就透着一股香气。

德沛把梨在身上蹭了蹭，双手奉给公子建。公子建皱着眉摇了摇头，眼神暗示着看向子明，他恍然大悟般，又跑来送给子明。

见旁边的许昭龇着牙看着这一幕，子明轻咳两声，说道：“有好东西，先紧着病弱，看来平时我的教诲你都听进去了，这个就赏你了！”

德沛只好用衣袖擦了擦梨子上的浮土，便一口咬下一半。可他刚嚼了一下，就一脸苦相的连连啐了起来。

“这破梨！看着和平常无异，吃起来还是酸苦辣一发滚进嘴里，嚼着也像吃生肉般，呸呸呸……”

被德沛扔在地上的梨，梨芯一片黑红，还在淌出略粘浓的汁水，看着如死了许久的尸体内流出的脓血般。

许昭见身边的军士都去帮着民夫料理菜地，便一脸诡秘地笑着对子明等人说：“有些东西，不可貌相。外表看着像那么一回事，内里……却是别的什么东西。我说得对吧，韩~少~将~军？”

许昭的目光在子明三人身上来回打转，最后几个字说得抑扬顿挫。

子明脑中快速一转，想必是刚才德沛的那句“公子”，和后来的屡次照顾公子建的举动，让他们终究在许昭面前露了馅儿。

他与公子建和德沛对视一眼，公子建无奈地摇了摇头，德沛则一脸懵，似乎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牛蛋眼不断地看向三人。

正好，这破戏就像身上这身破衣服一样让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