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厮,几个出门打探的绿泽军也慌不择路地冲进来,惊惶喊道:“尸奴!好多尸奴,从东西两门围过来了!”
子明面色一凛,顾不得胸口尚未包扎,急吼吼地冲到了门外。公子建与德沛见状,也连忙随他一通冲到酒舍门外。
几人四下张望,只见星月昏光之下,东西两门主道上鬼影绰绰,一具具枯瘦尸奴拎刀提剑,摇摇晃晃地朝酒舍围拢而来,两边加起来足有上百个。
酒舍四下里,鼓喉低吼与牙关咯咯混鸣,死鱼之腥与腐肉之臭淆弥,如同群尸过狱门,好似百鬼出地府。
而在这些尸奴之间,明显有一些身着短褐、手持农具者,双目已然浊散蒙尘,手臂、脖颈尚有血污新鲜的齿痕,身体尚且饱满,与那些枯槁般的灰绿尸奴迥异。
“那……那两个,不是方才与我撕扯的守门人吗?!”
德沛一声惊呼,引得近前的尸奴加快了脚步。子明在他身上猛拍一把,喝道:“你看见他们如此亲近啊?你一吼他们都急着来叙旧了,你们再接着撕扯吧!”
说罢子明就拉着公子建返回酒舍,作势要关门,德沛眼见尸奴群围拢过来,也赶紧钻回到酒舍里。
酒舍众人此时也知道门外尸奴如潮涌来,都七手八脚地想要关上门,可酒舍两扇门,已经被前面三个黑袍尸奴拆了一扇半,半挂在门框上的门稍一碰,便轰然落了下来。
德沛见状,横戟在胸前沉声道:“不过是些木桩草扎之流,我等皆有利器在手,出去与他们拼了!”
可众人闻言,纷纷无语后退,只剩下德沛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前,气氛好不尴尬。
子明不屑道:“刚才的事你可是忘得干净,砍倒一个尸奴,出来几条尸蜒,你想活生生变尸奴?”
德沛不由得看了一眼公子建,吞下一口津液,“咕咚”一声宛如牛饮。眼看重重鬼影近在门前,德沛挑起地上的残肢断臂和两具尸体胡乱抛了出去。这一下暂时起到了效果,那些无神的尸奴不知突然出去的是何物,一时倒也延缓了前进。
“义士!你倒是快想个办法啊!”德沛大喝道。
徐子明皱着眉看了一眼屋顶,转头对老集正说:“妇孺藏好便搬梯子来,后堂的存油也全都取来!”
老集正与小厮对视一眼,顿时恍然,来不及再多犹豫,便冲进后堂去了。徐子明又对其他人喊道:“想活命且听我宣调,身高力强者先去把门堵死,暂且拖上一时!”
德沛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横扫了众人一眼,对那几个比旁人高出几寸的鲜卑人喊道:“托钵儿!快来帮忙!”
鲜卑人大姓为拓跋,常依附大汉以对抗匈奴等族,衣食用具也多靠边境互市,却往往首鼠两端望风使舵,时常与大汉生些龃龉。久而久之民间便兴起一种风气,喜欢以谐音“托钵”揶揄,暗指鲜卑人为只看眼前小利、毫无操行可言的乞儿。
听德沛这么一喊,几个鲜卑人皆面色一沉。但眼见群尸再次拖步逼近,而自己虽然身长却又远不及德沛的虎背熊腰,也只好先吞下一口恶气。
为首一人略微抬了抬下巴,三个相对较高的鲜卑人便快步跑到门前,与德沛一起扛起门板横挡在酒舍门前。
几乎就在同时,尸奴群已经冲到酒舍门前。随着一阵阵鬼叫般的呜咽低吼,几只枯瘦灰绿的腐臂从缝隙中伸了进来,残破的指甲和脱了肉的指骨尖不断抓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