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坐牢算什么!坐牢,坐牢是我的愿望啊……”
女人的声音逐渐抽搐,手上的动作继续着,她已经砸了十多下了。
“听着,您是贫民窟人,不是勒林若西人。”
发觉拉不住中年红发女人的安德纳松开手,扑在寸头男人身前,他能感受到身下人微弱的气息,再打下去,他会立刻死亡。
顿时,耙子停在了空中,停在安德纳脑袋的上方。
“听我说。”
安德纳的肘部被碎瓦片擎着,膝盖被泥土裹着。
“听我说,他要死了,要是被您打死了,您以为就是坐牢这么简单吗?您以为就是死刑那么简单吗?坐牢的确是个好事情,没风没雨的,还有固定的餐食,单人单间,但我告诉您,北边,北边的岛国别瑞斯维,爱佩兰托帝国的附属国,冬天最冷能达到零下六十度的别瑞思维,他们正愁流放犯不够用。
“您会被流放到那儿,被剥夺公民身份,在零下三十度的天气里劳作,这比死亡恐怖的多。
“就算您撑过了流放期,您带着满身的冻疮回来了,您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吗?
“流放犯的队伍是不分男女的,只分了贵族和平民,您会变成所有男流放犯发泄的对象,还有狱卒和当地官员的。
“放下耙子。”
安德纳的情绪异常得高,他仰着头大声喊着,胸膛的起伏频率跟长跑后无益。
“放下。”
当的一声,耙子落地了。
接着就是嚎啕大哭的声音。
望着这一幕,安德纳下意识看向雪莉。
他从校长那里得知,雪莉儿时出身于勒林若西附近的农村。七岁被卖到了贫民窟做童养媳,逃走几次均被捉回。十岁被卖到了列郎丝·基瑟尔家中当女佣,列郎丝·基瑟尔就是在“放血运动”中死亡的一位革新派教授。
后来,列郎丝·基瑟尔发现了她很聪慧,允许她拿书房中的书学习。
谁也没想到,她就靠着书房里的书,拿下了皇家医学院的免费名额。
“您说的很现实,”雪莉歪着头,走向安德纳,蹲在他身边,“您为何会……会说出这些呢?”
“您不会吗?”安德纳看着雪莉的眼睛反问。
他明白雪莉的意思,在光头格伦与他的伙伴一同注视这一切时,有人为了一个底层平民的未来而担忧了。
“您是善良的。”
雪莉用手上干净的棉布往安德纳脸上送去,差一点接触到皮肤时候,手腕被安德纳按住了。
“不用了,谢谢您。纠正一下,我并不善良。”
他起身,捡起手术刀,擦了擦放进装手术刀的盒子里。
“您也是医生?”
“不,我最讨厌的就是医生。”
他走向酒馆老板,拿出十枚铜币,“这是给您的损失。”
而后他又回头看向看热闹的人群,在一张完整的桌子上放了他口袋里剩下的二十枚铜币。
他无所谓这些钱最后会到谁的手里。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有身份的人在贫民窟杀人了,必须要留下一些钱,如果钱在一天内消失了,就视为不会有人多管闲事去报案——虽然去了也无人受理。
处理好后续的事项,他想跟雪莉说点话。
但他发现雪莉不见了,只剩下光头格伦和他的伙伴了。
他没想去找雪梨,扭头看着冷静下来的中年女人,犹豫一下后问道:“您打算之后去哪?”
“我不知道。”
“嗯。”
安德纳没再说别的,说罢,他准备离开,回到他的诊所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