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刺激(六)(1 / 2)

他的冠冕 夜鹰三零七 9939 字 2023-06-27

砰!

“砰!”

铃的拟音与子弹飞出枪管的声音重合。

这次,祂顽劣笑了两声立刻消失不见。没点评安德纳的表演,也没讥讽嘲笑安德纳,更没下达什么命令。

“铃……”

铃没有实体,一直仅存于安德纳脑海中。但他还是像寻找他人那样,捂着右肩,眼球滴溜溜转着。

如果能见到铃本尊,他定要先打出一拳。

真是糟糕透了。

不是只有五个侍卫吗?

山林里的是谁?

顾不上新的伤口,安德纳回头扫视身后的片片丛林,寻找开枪人的位置。

总不会是车夫吧?

车夫不是他们雇佣的吗?

活见鬼!

安德纳没有轻举妄动,凭借周围断木的长度估算了那片丛林与自己的距离,大约二十米。

他认为射手就在那周围。

之后更远的丛林已经超过了燧发枪的射程,想打中他极为困难。

“你知道开枪的是谁吗?”他在问杰克,“算了……”

紧盯着丛林,安德纳不敢低头,用余光凭着感觉一剑捅在杰克心脏上,随后向山下晃悠悠退出几米,离开燧发枪的射程。

得再多退一点,万一是新款燧发枪。他想。杰克与他的部下背着的燧发枪是旧款,可这不能排除对面拿的是新款的可能。

“反正已经很糟糕了,再糟糕点也无妨。”他像是在对杰克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对任何事都会抱有这样的想法。

但在“糟糕”以前,伴随他的总是数不尽的自我斗争、妄自菲薄。因此,他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不光是铃的功劳,还有一半要归功于他的性格。

矛盾、别扭。

“在哪呢……在哪呢……在哪呢?找到了。”

头好晕……

他捂住头部,强撑着精神。

饿了快一天,又被殴打许久后,他早就精疲力尽了。

用了魔法后,他仅存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现在,他若是强迫自己再使用点儿魔法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在魔法奏效的那一刻,他会先晕厥。

调整了一下左手拿剑的姿势,他紧盯丛林。

丛林里,汗水顺着开枪人的面部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开枪人的面孔不年轻,毛孔粗糙,双颊凹陷且颧骨高耸,细长的眼睛藏在浓密的眉毛后,一身粗麻布衣服全都泡在泥巴上。

他的大手在装有新鲜面包的布包里一伸一缩,把面包摸得脏兮兮的,却始终没找到子弹。

他急得呼吸愈发沉重,怨起多管闲事的自己,怨起贪财的自己,后悔开了那一枪。

一想到自己面对的人似乎有魔法,他寻找子弹的手更慌乱了。

摸到嚼烟时,开枪人竟产生了下跪求饶的想法,再把嚼烟献给对方,乞求留他一条小命。

终于,他从布包内侧的一个小口袋里摸到了子弹。他像捏着一枚银币般手指僵硬紧绷,颤巍巍地将子弹放在眼前。确保真的是子弹后,他激动得快哭了出来。

现在,另一个难题摆在他面前,他忽然意识到不知如何装弹。

先前燧发枪里的那发子弹,是杰克装的。

作为港口城市椰城人,车夫不算贫穷。有着能载六人马车的他一下就被杰克看中,希望他能载着他们前往勒林若西,就这样,他接了杰克的单子。

一路上,他不仅见识到了新奇的风景,还见识到了枪。

他其实是见过枪的,更久前,他还是一位大地主家雇佣的长途车夫,见过主子玩枪打猎,当时那和蔼的地主还问他是否要学一学如何用枪,他立马拒绝了,说自己配不上。

他现在后悔极了。

车夫擦去汗水,努力寻找装填子弹的方式,他不知道装弹不光需要弹头,还需要火药。

多番尝试失败后,逃跑近乎支配了他的脑子,可他的手却往腰间摸去。

恐惧令他连简单的握剑都有些吃力。他暗骂自己的无能,逃跑的欲望又涌上心头,

可一想到还没领到足足二十五个银币的工钱,他又铆足了劲。

几分钟后,他终于稳定地握住剑,背起枪爬出丛林。

他站在树木与石头的投影里,腿开始打颤,与下坡处的安德纳对视。

安德纳被太阳晒得很是晕厥,不停吞咽口水轻晃脑袋,保持清醒。

二者较远的距离,使车夫看不清安德纳的表情。为了给自己打气,他走进阳光,上坡处与阳光瞬间给足他勇气。

肌肉牵引他箭步冲出,他上上下下越过障碍,跑得飞快。

这样崎岖的山路他很熟悉。儿时在山里劈柴时,他走过很多这种路,倒霉时会在山里遇到吃人的猛兽。凭借他的好腿脚,每次都成功逃脱,只不过为了跑得更快,他会丢了柴火和镰刀,最后被父亲打一顿。

他一跃而起,佩剑直劈安德纳。气势如同丛林里的饿狼。

剑与剑并没有如预期般摩擦出酸涩的声音。

车夫劈了个空。

他只见安德纳侧身一转,迅速躲开,抡起单手紧握的剑,剑锋直冲他腰腹侧边。

毫无实战经验且左手握剑的安德纳一下劈到了车夫的布包,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他以为铃又会出现开始乱叫,但铃就像死了一样,真的没有一点声音。

脑中反复过滤着无用信息,安德纳寻找起曾在剑术课学过的动作,可惜,他什么都没找到。

这就是功利主义的弊端,他从没有在辅修的剑术课上好好学习过。因为辅修课程不算近保送成绩中。

车夫再次主动出击,没给虚弱的安德纳任何喘息时间。

一时之间,长剑与长剑互击,乒乓的金属声音循环作响。

几十个回合间,他们的位置反复变化,越打越往上。

又是安德纳在上的一轮,许是谁在上坡谁就多了份幸运,他擒住车夫的手臂,趁虚而入,毫不犹豫一剑刺入车夫的右肩。

剑尖直入直撤,立刻又对准车夫的心脏,用力前送。

可再强的意志也抵不过身体的疲惫,超过一天没进食的安德纳早就头晕目眩,几十个回合后更是虚弱。剑还未刺入,一阵眩晕上涌到他的全身。

他脚下瞬间瘫软,险些摔倒。

他再也招架不住了,他甚至没看见剑从正面刺来,贯穿他的腹部。

他抽搐一下重重跪倒在地,手腕向前弯折,前额朝地面磕去。

那把佩剑掉在一旁,他的一根手指还勾在剑柄上。

其实,腿脚不便、右臂残废且体力不支的他能够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剑刺进他的左上腹部,那是脾脏的位置。哪怕是皇家医学院的校长在现场,也无法救治已断裂的血管,换句话说,除了请来治愈法师,安德纳必死无疑。

阳光在松林间穿梭下坠。它们斜斜掠过树梢,起初很稀疏,忽隐忽现。自山头袭来的风吹走大片云朵,阳光才密集起来。

安德纳感到很冷,不热的气流直往他的伤口里钻。

鸟的叫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吵得他想快点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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