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纳打了个踉跄。
只断了一根骨头的腿虽感受不到疼痛,但走起路来还是晃晃悠悠的。
“铃,你看,我不需要你。”
他左手的大拇指还搁在右掌的血窟里扣着。
“你等着吧,我会靠着自己变强的,就像这样,直到我杀了你的那天。我会让你像我的梦想一样支离破碎。”
他继续用梦想刺激着自己的情绪。
哪怕已经感觉到自己能够直接使用魔法,他还是在不停回想着梦想。
他有点停不下来了。
不,不能再想了。
现在已经够了!
过犹不及,他明白这道理,因此,他开始安抚着情绪。再继续下去,他就要想到造成他梦想毁灭的根源了。
看着行为诡异的安德纳,一直观察着这边的马脸男侍卫和粗嗓音女侍卫齐齐站起拔出佩剑,只等队长杰克的命令。
马脸男侍卫很想让队长杰克快说些安抚安德纳的话,可他吞咽口水的动作停不下来,话卡在嗓子里。
深呼吸几口气,他大喊:“队长!他上午已经发过疯,你为什么还要刺激他!”
杰克让他们砸钉子时,马脸侍卫就想这么说了。
可杰克只是扫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马脸侍卫在很久以前见过安德纳发疯。
当兵时,坐在角落里安静看书的安德纳忽然与身旁的士兵吵起来,很短的时间内,吵架升级为斗殴。
最后,众目睽睽下,安德纳把那个士兵打死了。
谁都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就在马脸侍卫回忆这件事时,安德纳也想起来了同样的事。
他记得清楚,那天在他看书时,铃告诉他一件事。
祂可以随时随地操控他的身体。
他不信。
话音刚落,铃拥有了身体的主权,用他的手杀了人。
他是大贵族出身,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不需要靠任何人。”
安德纳又嘀咕一遍,令他奇怪的是,铃一直没说话。
铃一定在暗自狂笑。他想。笑我直到现在还会为梦想这种小事而痛苦。
“杰克,今天你和我总得死一个。”
安德纳捏着鼻梁,只觉极端化的情绪淡了很多。
可突然之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
幻觉。
绝望难挨的幻觉全都飘在空中,就像数不清的萤火虫,发着光,接连闪烁着。
安德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难以遏制的悲伤急剧上涌,心脏像是被搁在夹板之间苟活,呼吸不得,死不得。
他想起第一次杀人时的迷茫,想起满是被侵略国人尸体的广场,空无一人的房屋。
僵硬的肉堆在一起,太阳从这肉山后落下,于是夜幕降临了,晚风吹拂,一车车不值钱的死人燃烧着,给法师们累得够呛。最后,只剩奇形怪状的脆弱灰骨架,那是他们曾作为人的证明。
“够了……”
安德纳尘封的记忆卷土而来。
战争、家庭、自我、医学、独立、梦想……
脑海中一个声音冒出,从这边升起,从那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