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晚,中区边缘的某处墓园中。
两人在墓碑前烧完最后一叠纸钱,随后看着那火盆里的火焰渐渐熄灭。
“你知道么,我还见到小时候投资咱们孤儿院的段飞山了。”
沈敖看着燃尽的纸灰,对着陈刀说着。
陈刀不语,默默用棍子戳了戳火盆里的灰烬,一点点把成片状的纸灰碾成粉末。
“敖哥,我现在还记得你退伍回来时对我和阿雪说的话。”
“你当时说: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就这样,平凡的、好好的过日子。”
“”
“最近几个月,你越来越奇怪了。”
“前天那帮人,他们都叫你‘御鱼师’?”
“”
“可敖哥,你不是最讨厌鱼吗?”
“不然你为什么去当海兵,去猎杀海鱼蛟兽?”
“你明明恨死那些鱼兽了啊!是它们摧毁了我们原来的家啊!”
“”
陈刀越说眉头越紧,然后就是沉默,良久的沉默。
沈敖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当初放弃部队里的一切,真的是打算回来好好过日子的。
猎杀蛟鱼,杀一只,杀两只就算杀一百只。
然后呢?
又能怎么样?
那些该死的海鱼蛟兽繁衍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变异进化出的各种怪物不断地飱食着人类的领地。
无数城池,转运站,被成群数十米的鱼兽群摧毁,人类又能做什么呢?
人类就像在烈日下,浅水滩中拼命挣扎的鱼一样。
猎蛟
在他看来毫无意义。
所以他回来了,打算踏实的好好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慢慢忘记曾经的一切。
但谁能想到就在自己经营刚有起色,人生逐渐稳步的时候,系统来了。
另一种全新的可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更别提,当他偶然间知道了赛百蛟的冠军,能获得那样的奖励之后,他更是坐立难安。
他当初那最疯狂的想法,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实现的可能。
在黑暗中独行太久的人,最见不得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
因为就算是那光如萤火、如风中摇曳的烛火,但在那些人眼里,那光都会像太阳一般璀璨明亮,让人为之着迷,为之疯狂。
可这些,又怎么能对陈刀讲呢。
要怎么开口呢。
“”
陈刀看向沈敖,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忧愁。
“敖哥,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在孤儿院的事吗?”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真正把你当成亲哥的吗?”
沈敖微微摇头。
小时候甚至以前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了,仿佛是前世的记忆,大多都已经模糊了。
他的心里只留下了从过去带来的一样东西。
就是对深海中那些怪物的恨意。
“”
“小时候,孤儿院被领养的孩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做回访。”
“就是被领养的孩子与孤儿院的孩子们,做电视视频的联线。”
“设计这项活动的老院长,初心是好的,他想让被领养的孩子们,给予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带来希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逐渐就变味了。”
“你还记得陈大川吗?那个被富豪领养的孩子。”
“就是平常笨笨傻傻的,做事情总是慢半拍的那个白胖小子。”
“那天他跟孤儿院的孩子视频联线时。”
“他只用一句话,就把在场所有的孩子都弄哭了。”
那时,大家都坐在旧旧的小木头板凳上,挤在一起看着那小小的电视屏幕。
而电视的另一头,是一个用吸管喝着冰镇饮料的白胖小子。
他那时正躺在自己巨大柔软的床上,床头还镶嵌着鎏金的花边。
似乎是让管家手持拍摄一样,那小胖子在屋子里兜了一大圈,把自己豪华的家一览无遗。
最后走累了,他一屁股陷进自己柔软的床里,把没喝完的汽水递给正在拍摄的管家。
不知道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他看着屏幕前挤在一起的我们,笑嘻嘻的说道。
“你们好穷啊。”
“”
陈刀说着,似乎回忆起了那屈辱的画面。
那张笑嘻嘻的脸烙印在了当时挤在那小小电视前所有孩子的心里。
“你们,好穷啊。”
女孩们是最先哭的,她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就是忍不住哭了。
是嫉妒吗,还是渴望?
她们不理解让自己流泪的情绪是什么,但在场的很多男孩子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屈辱。
尽管很多男孩也很坚强,但是在女生们嚎啕大哭的氛围下,连他们也不禁红了眼圈,攥起了拳头。
屏幕里的胖小子笑的更开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炫耀出了自己的优越感而开心,还是因为床边送来的还未拆封的崭新汽车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