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依臣见,不如借势雷霆一击,彻底铲除皇亲国戚中的异己。”
“唉!孤又怎不知这是一个好时机,可太后和宗老那边,你让朕该如何解释?难道别无他法了吗?”
与王猛对坐的正是秦国大王氐人苻坚,当街诛杀强德后,王猛立即进宫向苻坚说明原委。
铲除氐羌旧贵族的庞大势力是王猛早与苻坚商议好的策略,今日天赐良机,王猛当然不会放过妄自尊大,主动跳出来送死的外戚强德。
此次进宫,王猛一是通禀些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借强德之死,清除盘踞在秦国朝廷中的旧屙,彻底改变吏治。
显然苻坚没有王猛那般坚决的诉求,他是一国之主,说话办事既要瞻前又要顾后,没有王猛这般决绝和了无牵挂。
“大王,远的不说,咱们就谈今朝,晋室八王之乱,祸起萧墙;刘赵叔侄争位,丢了大好河山;石赵君不君臣不臣,父子兄弟互相残杀,又得了哪般好下场?
氐人建国十数年,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大王励精图治,绝不会有现今的局面,臣知大王乃雄主,志在九州,眼下秦国百业兴旺、仓满兵强,如此用不了几年,就是挥师扫平天下的大好时机!
难道大王也想走司马氏、刘氏和石氏的老路,坐看这些只求享受,不求精进的旧权贵们窃取国库的钱财,让秦国大好的形势毁于一旦吗?
大王,你要考虑的只有秦国的强盛,其余的一切都要在大王权利掌控之下,包括臣在内,有利用价值则留之,无利用价值则杀之,此乃帝王之道!”
“这……”
苻坚雄才大略,从小就受过中原文化的熏陶,但胡族的局限性也限制了他的视野。
得王猛后,苻坚如虎添翼,以往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治国理政经验,如开闸洪水不断冲刷着他的固有思维。
每当他有疑惑陷入迟疑时,结果都会证实王猛的说法是正确的,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几十万氐羌旧贵认为是他们簇拥着秦国立足关中,走上强盛,其实只有苻坚知道,如果没有王猛和他励精图治,推动旧贵族们都不能理解的新政措施,就不会让秦国有与燕晋三分天下的局势。
燕国占据的是最富庶的中原腹地;晋国又在长江天险后经营多年;唯有秦国地处满目疮痍的关陇之地。
所以,即便是大多数同族旧部不理解他对王猛的放权和维护,苻坚都没有动摇在幕后力挺王猛的决心。
“好……孤就依你的计策,从今天起,诈称抱病在床,暂不理政!”
离开秦宫,王猛又匆匆赶回京兆府,此时府内早已有十数个王猛的得力手下候着。
其中在朝堂分量不轻的有骁骑将军、御史中丞邓羌,司隶校尉苻融,散骑任群,处士京兆朱彤,以及王猛的学生司礼监吕光等。
众人见到王猛回来都起身相迎,王猛也不客套,居中解下大王御赐的尚方宝剑,交由司隶校尉苻融。
“大王同意了我的谋划,邓中丞你即刻回府弹劾名单上的所有人,苻校尉调兵入城,包围拿人!
任群、朱彤你们去各府衙通禀情况,不可让别有用心之人串联起事,其他人按照之前的分工各自准备,戊时一到,立刻锁城!”
“是!”
众人得令纷纷转身离去,只有吕光一人留了下来。
“吕光,把你的人也散出去,注意让他们不仅要盯着被拿之人的举动,还得把拿人的人给我盯好!”
“是,恩师,大市那边是不是先搁置一下,集中力量保证这边计划的万无一失?”
“不用,我们的计划相辅相成,长安大市也是其中重要一环,绝对不能因为一点而影响全局!”
“吕光,我们的时间有限,记住环环相扣,任何一步都不能出错,不然会影响整个棋局的成败!”
“是,学生明白!”
吕光嘴上说明白,心里却是不太明白。
众人得令离去,大堂内只剩下王猛一人,他颓然退后,靠坐在小几之旁,盯着堂外即将落下的红日,长叹一声。
“哎,又过了一天,不知此举是福是祸……”
王猛掌权后,作为晋人,他深知“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道理。
所以在推行新政的同时,还不遗余力的向苻坚推荐贤才,让这些人各居要职。
这其中,他把羌人的邓羌和苻坚不太喜欢的弟弟苻融安置在军伍之中,晋人任群和朱彤推荐到东宫和尚书台。
而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吕婆楼的儿子吕光,王猛投桃报李认了学生,让其在京兆府当差。
外有邓羌和苻融的军队压阵,内有京兆府的府兵保驾,所以王猛才敢在都城中肆意行事,不怕仇家上门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