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虽是当朝要员,但也属于后起之秀。
中原大乱,大多数晋人的名门望族都随司马家遗族衣冠南渡,留在中原大地上的不是些无法离开的平民小户,就是抱着舍身取义的豪族子弟,刘显就是属于前者。
高门名士们的纷纷离开,为他这样曾经永无出头之日的读书人提供了广阔的舞台。
凭着老天的眷顾和自身的努力,刘显在乱世里终于走到了人生巅峰。
置办下大批家宅田产,娶了几房美妾,可惜就是香火不旺,直到晚年才得到了这么一个男丁,所以他对这独子视若掌上明珠,溺爱异常。
这次被苏赫恰巧救下了他的小儿,刘显激动万分,连忙吩咐下人重新备宴。
近日来,苏赫一直住在刘府西院,除了与刘显见过几面,平常他基本是闭门不出,所以刘府的中堂他还是第一次来。
少爷险死还生,可把一众下人吓了个半死。
要知道他们的生杀大权都捏在主人手里,主人家稍有个心烦意乱就对他们非打即骂,如果今天府中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不送走几个仆人陪葬那才怪呢?
所以仆人们都对苏赫感恩戴德,恭敬有加,干起活来也毫不拖泥带水。
不多时,中堂东厅便收拾妥当,苏赫在刘显的相邀下走进了华丽的东厅。
只是他刚刚才在乐食坊里吃过,还怎么能再吃的下去!
进入东厅,苏赫首先看到的就是主位上的中年妇人。
“高先生,这是拙荆。”
“刘夫人好!刚才情况紧急,是在下唐突了!”
对于这位夫人,苏赫早就注意到了,刚才他出手救那小孩时,这女人也同时起身,要不是小孩及时吐出了桃核,这女人的手掌就拍在了他的头顶。
“先生请坐吧,起宴!”
苏赫原以为刘夫人只是出来和他打个照面,没想到她竟然端坐在主位上示意下人们上菜。
而身为家主的刘显却并未提出任何异议,反而理所应当地坐在了那女人身旁。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女主人,也不能登堂与客人同席共宴,而看这刘夫人和刘显的架势,显然在刘府里这条规矩是不适用的。
‘手上有功夫,还在家里与当朝二品尚书令平起平坐,这女人不简单啊!’
意外之下,苏赫免不了多打量了刘夫人一番,只见她眉若弯月、目纳神光,相貌虽是平平,却自带着一股英气,隐隐有种稳如泰山般的气势。
这一发现让苏赫内心暗喜,刘显的势力越不简单,对自己的助力越大!
“听老爷说,高先生才思敏捷、学富五车,没想到还懂这杏林之道!”
“是啊,是啊!高先生真是每每出人意表,让人倾慕不已啊!”
刘府的菜肴比起乐食坊的康楼还是差了一些,都是些菜羹、肉羹和面食搭配在一起。
趁着仆人们给每桌上菜的机会,刘夫人开口恭维苏赫,刘显也忙不迭的帮腔。
“刘尚书、夫人,谬赞了,在下只是粗通一些杂艺,情况紧急,所以才冒险一试,若是平常,在下可不敢越俎代庖。”
“先生又过谦了!如此神迹我们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被果核噎死的人比比皆是,几乎是无计可施,先生只是几下,就能帮小儿起死回生,实在是华佗再世啊!”
在刘夫人面前,刘显毫无往日挥洒自如的模样,只要是刘夫人表态的事情,他必然要马上奉迎,表示绝对的拥护。
苏赫看在眼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暗自惊疑,这位刘夫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底气,能让二品尚书令的夫君如此惧怕。
与刘显滔滔不绝的言论相比,刘夫人倒是话不多,只是一边吃,一边倾听刘显与苏赫的谈话。
见苏赫并没怎么动过菜肴,刘夫人眉头微蹙,轻声问道:“高先生,是否不中意今天的饭菜?要不我命庖厨给先生重新做些?”
“夫人误会了,并非如此,只是在下有些难言之语,无心享用罢了。”
苏赫此言半真半假,原本他计划的是取信拉拢刘显,但今晚刘夫人的表现却让苏赫临时改变了计划,想先试探一下刘夫人的深浅。
“哦,先生高义,有事但讲无妨,不必有所顾忌!”
刘显显然没有他夫人那般锐利的眼力,听到苏赫有难言之隐,才放下酒杯,狐疑的瞧着他。
“刘尚书和夫人都是良善之人,那我就就有话直说了,月余前,在下夜观星象,见得五星累累如贯珠,炳炳若连璧,五星并聚篡弑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