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坐在御榻之上,看着面前的奏本。
还有三封信。
武后随意的拆开第一封信。
李绚写给曹仁师的信。
水攻两个字顿时出现在武后眼中。
武后轻轻的眯了眯眼,抬头看向娄师德,问道:“朝廷攻下扬州的事情,函谷关知晓不知晓?”
“臣等已经派人将消息传到了函谷关,甚至试图派人越过函谷关深入关中,但派出来的士卒,要么被逼了回来,要么已经死在了山里,怕是整个信道都被彭王给封锁了。”
娄师德拱手道:“如今王方翼北上并州,臣等也只能通过更北面绕去长安,希望能够有所成功。”
武后平静的点点头,目光却看向了武攸宁,现在密卫的事情,是他在负责。
武攸宁满脸惶恐的拱手站出:“回禀天后,密卫已经有数日未有从长安发回消息了,臣已经传信汉中,让汉中的密卫前往长安,探查长安详情。”
武后目光重新看向娄师德,问道:“对于彭王的水攻战法,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娄师德认真拱手道:“茅津渡的人手怕是要撤一半,另外,从洛阳调一支水军过去,防止彭王手下的水师顺着涨水杀入陕州,甚至是虎牢关。”
“虎牢关?”武后眉头一皱,这个名字她很久都没有在意了,她眯着眼睛说道:“你们是觉得彭王会从虎牢关杀入洛阳?”
“当年太宗皇帝便是从虎牢关大胜,开始一步步的将洛阳孤立于天下,一旦彭王杀入虎牢关,然后南下,击败江南回来的大军,那么我等便只有困守洛阳的。”娄师德神色已经无比凝重。
从函谷关杀出,杀入虎牢关,然后转而南下,杀入嵩山以南,然后东西包抄,击败洛河平原上的大军,最后挥军包围洛阳,等到洛阳彻底弹尽粮绝,最后再一举覆灭洛阳。
殿中群臣都是熟读史书的人。
当年太宗皇帝灭王世充的过程,他们都是看过,甚至是深深研究过的。
有这样成功的例子在前,李绚模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李绚有没有太宗皇帝那样的能力?
群臣心中不由想起李绚这么多年的战绩。
其实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三件事。
杀败论钦陵,覆灭吐蕃。
杀败大食,覆灭西突厥。
杀败王孝杰,杀入长安城。
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一刻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王孝杰一败,让朝中直接失去了整个关中。
尤其如今,彭王在整合了长安的力量再杀过来的时候,他们一时间竟然真的感到有覆灭的可能。
……
“调登州水师吧。”武后转眼便已经做了决定,看着信纸上的两個字,武后平静的摇头说道:“水攻之术向来耗时长久,而且黄河水道崎岖陡峭,多有暗礁,除非真的有……有那年暴雨之事,太史令。”
“臣在!”李谚站了出来,对着武后拱手道:“回禀天后,太史局观察天象,今夏北地仍旧以少雨为主,偶尔或许有一两日暴雨,但绝对没有那年连续半月暴雨之事,臣以项上人头保证。”
武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无论如何,太史局时刻监查天象,若是有变,即刻通报。”
“喏!”李谚松了口气,拱手退回。
武后抬起头,说道:“彭王之事,拖延的有些久了,传令,令程务挺加快撤军之事,半个月内,本宫要见到他。”
“喏!”殿中群臣同时拱手。
朝中在数日之前就已经攻破了扬州,甚至在李绚攻破长安之前,消息就送到了洛阳。
只是可惜,消息从洛阳传到长安的路上,长安陷落。
而且长安陷落的消息,他们也是从王方翼杀入函谷关才知晓的。
好在函谷关守将及时撤到了河津,烧毁了木桥,同时紧急调陕州府兵前来,不然恐怕王方翼会直接杀入陕州。
当然,黄河天险,没那么容易打破的,不然李绚也不用水攻的方法来破这座天险。
“王方翼想要去并州。”武后沉吟着说道:“传令并州都督府长史崔思敬,调兵西进,遏制王方翼。”
“喏!”群臣拱手。
“还有汉中。”武后抬头看向武攸宁,说道:“调一部分密卫去汉中,探查诸军事部署,等待大军征伐。”
“喏!”武攸宁赶紧站出拱手。
武后微微点头,看向群臣道:“彭王之威胁,无非便是水坝成型之后,而在水坝成型之前,不过威胁罢了,所以,只需在水坝成型之前收复长安便可,告诉曹仁师,不要老想着躲,函谷关虽不好打,但不见得没有办法。”
“是!”娄师德沉沉俯首。
武后微微摆手,娄师德立刻站回到了班列当中。
……
武后翻开写着“水攻”二字的信纸,将最上面的奏本也拿开,下面是两封信。
一封是太子李成器,写给李旦的。
一封是李绚写给李旦的。
武后的面色凝重起来,长安陷落并不紧要,真正紧要的,是李成器落入了李绚手中。
李成器是李旦唯一的独子,如果李旦有个万一,那么顺利继位的就是李成器。
但现在李成器落入到李绚的手里,整个大唐的帝位传承就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