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王宫内室之中,李绚和麹崇裕两人对面而坐。
两把长剑各自放在两人左手侧。
两人面前的桌几上摆满了酒菜,但没有人动一筷子。
“王爷真的马上要走吗?”麹崇裕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李绚平静的点点头,说道:“这是原本就定好的,玛积山道之中,此刻应该已经开战。
依彭城郡公军令,一旦大军拿下苦海,后续粮道运输之事,便全是本王之责。
所以原本就定好,伏俟城事了之后,本王就要赶到苦海。”
“大军征伐乃是正事,麹某本不应该阻拦王爷,但王爷和小女的婚事,总要有个说法才是,毕竟天后亲自下旨。”麹崇裕死死的盯着李绚,今日之事,李绚必须要给个结果。
他的女儿才被权家退婚,如今如果天后下旨,南昌王都不让他女儿入府的话,那他女儿这辈子就完了。
李绚轻吸一口气,敲敲桌几,略做沉吟,说道:“天山公,本王知道不久之前,令嫒和权氏取消了婚约,本王想知道,此事,麹家的态度如何?”
麹崇裕眉头一跳,原来是这事。
麹崇裕直接开口说道:“王爷可能知晓,我麹家原本是高昌王族,高昌国覆灭之后,归入大唐,陛下封为天山郡公,后来和慕容氏,和权氏联姻都是如此。”
李绚微微点头,慕容氏自然不必多说,天水权氏亦是大族。
“两家联姻其实很早定下,但后来,权氏娶了义阳公主为妻,麹氏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影响,但麹某已经有十几年官职未有前进了。”麹崇裕永徽年间便是右武卫中郎将,后来以军功进右武卫将军。
再进一步,自然不是说要任什么右武卫大将军,麹崇裕还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他有足够的底气去窥伺一州刺史,但偏偏屡次有机会,却屡次都被卡住。
麹崇裕微微苦笑,说道:“麹某虽然心中有所怨气,但道理还在,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权氏解除婚约,然而,就在月半之前,权氏子被流放振州,并且永不回来,后来权氏便来主动去了婚约。”
“所以那日,在紫宸殿……”
麹崇裕点点头,说道:“天后的确说了此事,但要求不告诉王爷。”
李绚立刻深吸一口气,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如果真正在当时就告诉李绚,那么第一关过不去的不是李绚,而是刘仁轨。
刘仁轨虽无长孙无忌那样的權勢,但作为大唐左相,政事堂首相,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所以这件事才会在李绚离京之后才发作。
看着李绚,麹崇裕认真说道:“小女能够嫁予王爷,麹家是欢喜的,因为起码比嫁入权氏,要好的多。”
权氏得罪了武后,未来如果没有人出手帮忙,恐怕权氏绝对没有好下场。
李绚抬头,看向麹崇裕,说道:“天山公如此坦率,本王也就不藏着掖着,对于此事,天后已经下旨,本王断然不会拒绝,但有件事,天山公也应该知晓,本王王妃如今刚有孕两月……”
李绚的难题也在这里。
他不是什么伪君子,有人送一个年轻漂亮,干净清白的二八娘子给他,家中还有背景,他要是真不乐意,那才是见鬼。
但偏偏妻子怀孕,这就说不过去了。
……
“天后有令,择期成婚,这个成婚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但绝对不能是现在。”李绚断然的给出了答案。
麹崇裕理解的点头,说道:“大战在即,谨慎有些是正常。”
“不错。”李绚微微一笑,说道:“此番青南难免要有一场恶战,本王这里轻松不了,所以未免有个万一,此事还是等到恶战结束之后再谈。
不过在此之前……”
李绚脸色肃然的看向麹崇裕,麹崇裕微微点头:“王爷有话请讲。”
“婚约之事,虽然有天后圣旨,但依旧要有父母之命。”李绚看着麹崇裕,说道:“还请天山公,或者夫人,去一趟彭王府见一下母妃,双方论定此事如何,婚期定到何日便是何日。”
“可以!”麹崇裕点头,这事虽然稍微有些脸面不好看,但终究是必须要做之事。
有了彭王妃的许可,豆儿入门就一切顺利的多。
“此事,令嫒也需要同去,不过不是见母妃,而是去见本王王妃。”李绚手一抬,示意面色难看的麹崇裕冷静,然后继续说道:“此事我等今日已经知晓,但想必长安那边也不会慢多少,甚至三娘那边知晓,怕是还要早的多。”
李绚皱了皱眉,说道:“但本王却到如此,都没有收到家里一封信提及此事,所以三娘肯定有所不满,但也仅限于不满而已,并不会反对令嫒入门。
所以为以后计,本王还请令嫒在长安,跟在三娘身边一段时间,相互熟悉……但只有她一个人。”
麹崇裕原本有些难堪的脸色瞬间就放松了下来,随即好奇的问道:“王爷就不担心……”
李绚微微摇头,平静的说道:“三娘不是常人,就算有人要害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令嫒能在长安一直待到三娘子嗣顺产,那么想必之后,令嫒便是我李家人了。”
麹崇裕眉头一挑,随即点头说道:“王爷果然非凡。”
李绚摇摇头,说道:“也就是令嫒年纪小,为人单纯,若是换上一个人,本王还未必真的敢。”
麹崇裕点点头,他明白,李绚这是要看麹豆儿的品行,如果麹豆儿真的能服侍到南昌王妃生产,那么她日后就必然和南昌王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彻底融入南昌王府之中。
这里面话不少,事也很多,但李绚前前后后就告诉麹崇裕一件事情。
南昌王妃,才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想想曾经见过的左相刘仁轨,麹崇裕终于沉重的点头:“好!”
“多谢天山公体谅。”李绚长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是皇帝和天后的意思,他根本没得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