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跨院中,李绚看到李治眼神明亮,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法,亦可辅助。”
李治收回心思,目光平静的说道:“你说。”
“青海盐湖出产之盐,历来由兵部交送户部,然后由户部发放各州卖出,朝廷用收回的盐款,再去从大门大户中收购粮食,然后又用到前线,价格高昂不说,这中间的损耗也要全部都由朝廷承担,臣以为,这多少有些过了。”李绚的眼神开始肃然起来。
李治点点头,说道:“你继续。”
“喏!”李绚拱手,说道:“若是允许各地商家直接到茶卡购盐,同时直接指定,必然用粮食才能换盐……如此,这中间的损耗将全部都由各地商家承担,同时商旅运送,也能让沿途繁华,就比如曲沟新城。”
用粮食换盐,这是明朝的边地之法,这种手段极容易滋生贪腐。
但有个前提,明朝盐铁专运。
大唐的食盐买卖并不专售,但新的茶卡盐湖,却只有户部才能卖出,等于变相的盐铁专运。
一旦茶卡盐湖向天下全面放开,自然腐败之事就会减轻很多。
到了那时,大唐和吐蕃之间的战事,也该结束了,粮食换盐也该结束了。
李治站在秋千之畔,思索着李绚的提议,片刻之后他微微摇头,说道:“但如此一来,盐价恐怕要涨起来了。”
“官府依旧在售低价盐,盐价再涨也涨不到哪里去,关键是粮价下来了。”
李绚深吸一口气,说道:“朝廷运盐,卖盐,买粮,运粮,这中间的损耗,除了自然损耗以外,还有沿途官吏的上下起手,这些都是难以阻止的,如此,何不将此类风险和损耗,转嫁到商旅身上,他们可没有这些损耗。”
将贪官污吏从这一条粮道上扒下来的损失,弥补到军前和民间,这就是李绚的思路。
贪官污吏的手段绝对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更狠。
他们从这条粮道上偷窃下来的军粮损耗,最低有一成,最高怕三成都打不住。
如此一来,减少了损耗,朝廷所需军粮之数,自然就少了许多。
李治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起来,他已经想到了这么做的好处。
如此一来,也就不需要王本立这样的人再在其中腾挪操纵,李治也就用不着再用人背锅。
“此事写份奏章……不,密折,仅供朕和皇后看。”李治严肃的下达了旨令。
李绚拱手:“喏!”
“此事解决,王本立之事,也算是解决大半。”李治轻松一笑,随后说道:“看来这左司郎中之事,朕也不需要那么急选出来了。”
李绚低头,低声说道:“左司郎中,监管吏、户、礼部诸司政务,如今户部运粮之事,有狄仁杰看管,但吏部选官之事,一时间就没人盯着了。”
李治猛然转头,死死地盯着李绚,目光变得冷冽起来:“你是说,他们是为了吏部。”
“是为了左司郎中。”李绚躬身,说道:“尚书省之事,历来为陛下处置,但左司郎中,却是吏部的职权。”
尚书左丞崔知温动摇不了,李绚完全肯定,北门学士那帮人会将目光定在左司郎中这个职位上。
看着低着头的李绚,李治眼神闪烁:“你有何意见?”
“可以将陆元方从洮州调回,然后如狄仁杰,以御史监察吏部事。”李绚神色肃然,没有注意到听完他所说,李治却猛地一愣。
随即李治有些失笑的说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让陆元方调任左司郎中吗?”
“啊!”李绚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忍不住失声发笑的李治,立刻说道:“陛下,选任左司郎中,吏部推荐,陛下定决,此中如何有臣可置喙的地方?”
李治这下子是彻底肯定,李绚是真的没有盯上左司郎中这个位置。
你没看他连陆元方都没有推荐吧。
李治摇摇头,说道:“陆卿就让他在洮州多加历练,检校洮州刺史一年,朕便可以正式委托他洮州刺史之职,至于左司郎中,朕另有考虑。”
“陛下英明!”李绚再度躬身,但低头的瞬间,李绚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有了他的提醒,李治对于北门学士那班人,立刻就会无比警惕起来。
这种情况,北门学士那般人,要能逮着便宜才是怪事。
北门学士受阻,那么武后的势力扩展就会受阻,这对李绚来讲绝对是一件好事。
“中枢之事,你不用操心,你应该操心的是西吐谷浑和兴海。”李治的神色再度严肃下来,看向李绚说道:“以你之能,拿下西吐谷浑当不是难事,但兴海,五万骑兵,怕是不易拿下啊。”
“陛下,其实兴海之事也不难。”李绚再度看透,李治无比诧异的神色已经看了过来。
李绚拱手,说道:“兴海之事,做法无非两种,一种是直捣黄龙,用黑齿常之部作为主力,从东高山之下,拿下兴海;第二种,便是从曲沟新城和大非川,两路从外,逐步蚕食,利用突厥骑兵交错纵横,一步步夺取吐谷浑人的草场,将他们包围切割,然后再用投石车,床弩,一步步慢慢摧毁,最后将剩下的吐蕃人,全部逼到兴海城。”
“步步为营,老陈稳重,左相乃是谋国之法。”李治点点头,满意一笑,随后看向李绚说道:“若是你呢,二十七郎?”
“臣会用直捣黄龙之法,用吐谷浑人,假扮吐蕃人,然后夜间突袭,直出兴海城下,一举杀入城中,占领兴海。”李绚说完,拱手说道:“虽然冒险,但一旦有所得,必能在短时间内结束一切战事?”
“吐蕃人五万骑兵,二十七郎,你的风险冒的太有点大了?”李治摇摇头,说道:“若非必要,还是尽量不取……但,兵法之道,正奇相合,左相正面稳重为正,你二十七郎侧面骑兵为辅,正奇相合,不出意外的却能拿下兴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