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开化坊。
彭王府,后院。
花架上,牡丹,菊花,兰花,杜鹃,全数盛开。
小湖中,青莲,荷花,花蓬,错落有致。
一只躺椅平放在东侧院墙阴影之下,一名穿着粉色宽大襦裙,腹部高高隆起的年轻美艳孕妇,有些瞌睡的躺在椅子上。
七月上旬,天气已经不再那么酷烈,午后更是暖的懒洋洋的让人不想动,眼睛眨巴眨巴,就是睁不开。
四周十几名侍女,仆役,还有稳婆,全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南昌王妃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之间,没有任何人敢有丝毫大意。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明明有些瞌睡,甚至已经迷糊的睡着的刘瑾瑜,突然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微微抬头,李竹已经小心的站在一侧。
“王妃,王爷从廓州来信了。”李笔小心的将李绚的信件递到刘瑾瑜的手里,然后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刘瑾瑜拿过信件,握在手里,也不打开,只是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小腹,喃喃的说道:“你阿耶来信了,你想不想看,想看就叫声阿娘,阿娘读给你听。”
一旁的侍女听到刘瑾瑜这么说,忍不住都低下头。
刘瑾瑜的语气这些天越来越古怪,有的时候,说的明显是十分郑重的话,但语气却异常的调皮。
调皮的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
片刻之后,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刘瑾瑜终于笑嘻嘻的打开了信封,将里面的三张信纸取了出来。
三张,刘瑾瑜有些诧异。
李绚怎么会写三张纸的信。
刘瑾瑜仔细看去,就见第一张信纸上,李绚详细的叙述了自从拿下同仁之后,他自己和余泽的相关布置,还有安亚山口之外的风光,泽库和河南的风景。
之后又说到隆务河口建桥之事,提及了吊桥的构想。
最后还说了兰鄯道大军杀出南山山口之事,语气很轻快,还说自己不日就会将粮草送到南山南侧,与大军汇合。
刘瑾瑜脸上露出一丝感动的笑容,然后轻叹一口气,拿起了第二信纸,信上写着一段经文:
礼赞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
礼赞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
礼赞药师会上佛菩萨!
或有女人,临当产时,受于极苦,若能至心称名礼赞,恭敬供养彼如来者,众苦皆除。
所生之子,身分具足,形色端正,见者欢喜,利根聪明,安隐少病,无有非人,夺其精气。
礼赞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
礼赞南无日光遍照菩萨!
礼赞南无月光遍照菩萨!
这一张信纸之上,只有这一段佛家经文,其他的什么的没有,但刘瑾瑜却是什么都知道。
“所生之子,身分具足,形色端正,见者欢喜,利根聪明,安隐少病,无有非人,夺其精气。”刘瑾瑜忍不住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轻声说道:“伱看,你阿耶是想着你的。”
李绚一个道门子弟,在自己妻儿生产之时,毫不顾忌的用佛经祈愿。
他的用心如何,刘瑾瑜心中最能体会。
许久之后,刘瑾瑜将手里的信件放在一侧,这才拿起了最后一页纸。
上面的字不多,只有三行。
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刘瑾瑜喃喃的念着这一句话。
仿佛一句诗之间,远隔千里的她和李绚就已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就仿佛此刻,李绚就站在她的身侧,无声的陪伴着她。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清晰,甚至就连腹中的胎儿,也在这一刻,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父亲出现。
“痛痛痛,别踢我啊,你别踢我啊,疼疼疼!”刘瑾瑜突然间叫了起来,手按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满是疼痛。
四周的侍女原本站在一侧,眼中满是羡慕之色,但突然间刘瑾瑜的痛叫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看到刘瑾瑜似乎疼痛不止,众人慌乱,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树影下快步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王妃送进屋里,还有,将所有稳婆都叫过来,让厨房烧热水,这怕是要生了。”孟胜的脸色虽然焦急,但语气平稳,指挥四周人等,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看到有人扶起刘瑾瑜朝屋内走去,孟胜立刻又指派外围的两名侍女:“立刻去找王妃,玄藏真人和朝义郎,通知乐城县公府,还有通知宫里。”
听到宫里两个字,刘瑾瑜的脚步立刻就是一顿,然后回头看向孟胜,高声喊道:“信,信,把信拿进来,拿进来。”
孟胜赶紧低下身,将掉在地上的信纸捡起,粗略看了一眼,然后赶紧递到了刘瑾瑜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