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之内,李绚站在公案左侧,双手束立,然后平静的看着。
王方鳞一次将户曹,法曹,兵曹,士曹,功曹,仓曹的事务问了个遍,略作处置之后,他才抬头看向了李绚和张益:“二位郎君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绚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拱手道:“回禀使君,下官还有一事!”
“郎君请讲。”王方鳞非常客气的看向李绚。
李绚收手,然后面色严肃的说道:“此次天阴逆贼攻伐州城,其中有不少人家参与谋逆,或主动,或被动,其人或斩,或徒,都依律而定,只有一事,还请使君裁决,那就是这些人家中的田产,该如何处置?”
昨夜的天阴教攻城,光是定兴坊就有近千人在相应外面天阴教的攻城。
但是整个婺州城,昨夜有动作的,并不仅仅只有那些人。
在其他各坊,同样还有很多人起来相应天阴教攻城,只可惜这些人人数太少,难以成事,刚刚冲入大街,就被各坊的坊正给抓了起来。
“田产!”王方鳞上下打量着李绚。
他知道,李绚这一次之所以能成功快速的平定天阴教的攻城,起到最大作用的无非两件事。
一件是禁止官吏苛扣百姓税粮,另一件便是开荒授田。
这里面,前者稳定了婺州本地居民百姓,后者安抚数千户的睦州移民。
正是因为这数千户睦州移民家里的丁壮,全都被李绚使用手段,和天阴教彻底切割,并且安排前往其他各县去抢收税粮,这才最终导致天阴教在攻城之时,城内的天阴教众被煽动起来的没有几个。
这些才是李绚最大的功劳。
禁止官吏苛扣百姓税粮,如今真正如火如荼的进行,除了官吏利益暂时受损,其他一时还看不到坏处。
然而,开荒授田就比较麻烦了。
别说是一个婺州,就是整个天下,这田也是总不够的。
这段时间以来,李绚通过查抄隐田,抄家,还有世家大族投献的方式,在勉力的维持着授田之事,让百姓归心。
现在李绚虽然说的是,涉嫌造反的天阴教徒家中的田产,但他真正想说的,是授田之事的后续处理。
王方鳞是婺州刺史,在李绚马上就要离开州城之时,这类事情必须要由来处置。
甚至从今往后,所有的收授田之事,都将全部由王方鳞来负责。
寻找缺失的田亩的事情,自然也由他来负责。
李绚自己正好从这个火山口抽身。
王方鳞淡淡的笑了,他这种老狐狸,哪里会轻易接这种坑。
看着李绚,王方鳞思虑着说道:“州城之事,请杜参军依律照办便是,其他以后,有类似之事,比照处理便可,就比如兰溪。”
王方鳞轻飘飘的将话题转到了兰溪,他看着李绚,严肃的说道:“兰溪的睦州移民才是整个婺州最多的,甚至有很多人都不在官府的录档当中,郎君这次前往兰溪,睦州移民中,牵涉谋逆之人,恐怕不少,郎君比照州城,全权办理就好。”
可授田数目不够,那就找。
兰溪的睦州移民,但凡有牵涉到谋逆的,他们的田产一律充公,然后用作授田处理。
李绚稍微想了想,拱手道:“遵令。”
牵涉谋逆,自然要依律处置。
虽然残酷,但也没法。
不过这件事最后的处置落在他的手里,总比落在其他人手里强。
看着李绚一脸思索的神色,王方鳞笑了笑,补充说道:“不如如此,郎君继续拿着本州的令箭,在兰溪代行刺史事,冯参军,王参军,你们两人随南昌王一起去兰溪,兰溪的所有一切税粮,全部截留在兰溪,用作作战军粮,如此,户曹才派一人过去……”
王方鳞话音还未落下,韩江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天下间,什么功劳都比不上战功。
起码在大唐是如此。
军功至上。
“可是使君,兰溪的税粮根本没有多少在我等之手,如何充作军粮?”李绚一时间有些懵了。
兰溪的税粮,除了前些天他派人收割,最后存留在灵洞的一批粮食以外,其他地方哪里还有军粮。
“那就请郎君早日平定兰溪,稳定兰溪,然后确保夏收。”王方鳞立刻就竟将一堆事情直接推了过来。
李绚顿时就有点急了,历来都是他将事情推给别人,哪里轻易会让别人将事情推给他。
“使君,请恕下官无礼。”李绚拱手,看着王方鳞,说道:“天阴教睦州起兵,兵力至少会有数万人,但是就算是再怎么调拨,前往婺州的大军也有一万以上,下官手下不过只有三百府兵,而且还分散各处,如何能够抵得住万人的冲击,还请使君体谅。”
“哎!”王方鳞直接一摆手,用一副很信任的口吻说道:“郎君手下的府兵战力哪里是区区天阴逆贼能够比拟得了,以一当百或许有些夸张,但以一当十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也差的很远。”李绚死死的盯着王方鳞。
他并不反对自己前往兰溪,但是绝对不能够只有这么点人,这么点粮。
王方鳞略微沉吟,然后看向兵曹参军徐剑,说道:“徐参军,令你在三日内,招收三百退役老卒,然后送往兰溪,归南昌王节制,其他的,南昌王可暂时先在兰溪招募。
至于以后,徐参军会收拢各县的役卒,等到东阳平定之后,全部调兵前去睦州。”
“那也还是不够……”李绚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一个声音忍不住响了起来:“不是还有那几千的役丁吗,可从他们当中挑选兵卒,加入王爷麾下,不就可以了吗?”
李绚皱了皱眉头,刚要回身,就见王方鳞冷骂了一句:“拙文,休要瞎说,那些人,能够保证他们不生动乱,便已是千难万难了,如何还能指望他们返身和自己的同乡厮杀。”
王勤,字,拙文,婺州司功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