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绚稍微停顿。
一旁的杭州刺史府长史袁谊,杭州兵曹参军张淳,面色立刻肃穆起来。
李绚神色淡淡的继续说道:“小王在扬州之时,便曾遇到了扬州漕帮为其深入渗透之事,天阴贼虽不值一提,但其心险恶,手段恶毒,非可等闲视之,本王可不想看到当年之事今日重演。”
袁谊立刻摇头,否认道:“王爷过虑了,杭州与扬州不同,这里并无漕帮一类的帮会,再加上刺史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天阴逆贼虽有心,但想在杭州起事,难度之大非是一般可想。”
“司马思虑得当,若是正常,也的确如此,只是长史似乎忽略人心。”李绚稍微停顿,然后自嘲一笑,说道:“本王初来杭州,尚未踏足杭州土地,便已有人对本王怨恨万分,甚至咄咄逼人,暗下狠手,此等之事,本王即便是在神都也都未曾遇过。”
“齐公子!”袁谊开口,略带一丝无奈的说道:“齐公子所行之事,虽有所不当,但王爷不是已经对其有所惩戒了吗?”
“司马玩笑了!”李绚神色淡了下来,然后直接说道:“本王不过杭州一介过客,有何资格处置扬州书生,又不是教坊司那等女妓,杭州学子之事,自有杭州刺史府和杭州学政处置,本王从不越俎代庖,也从不置喙。”
袁谊陡然一愕,李绚所说不差,他从头到尾也只是以不敬之罪,处置了教坊司的一众女妓,根本没有对齐公子等一众学子,进行任何惩处。
现下的一切,都是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所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起码在官面上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话虽如此,但李绚当场却留下一句杭州州学轻浮之语,结合孝敬皇帝之事,此言若是传入神都,传入圣人和天后耳中,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若是不深究根由倒也罢了,一旦深究,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
“再说了,杭州虽无漕帮,但也并非没有其他的组织。”李绚冷不丁的刺了一句,堂中气氛瞬间一冷。
就在此时,陆元明突然开口:“此事确实该当警惕,当惩戒之人也必须有所惩戒。”
陆元明说着,看向袁谊:“后生学子,在杭州之时尚不知谨慎,若是到了神都,到了长安,一个不慎之下,也不知会惹出何等祸患,到时连累家族就为时晚矣。”
“世叔所言极是。”李绚紧跟着插口,见其他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这才轻飘飘的开口:“然而此等之事,亦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只是恰逢其会,有的人则是心藏险恶,更何况此中甚或还有逆贼图谋,一个不慎之下,不知道会死伤多少。”
“此事何来死伤?”张淳有些不明所以,他是兵曹参军,不是法曹参军,这里面的险恶他一时竟看不出。
“是我等保护不周。”袁谊没有搭张淳的话,只是看向李绚,说道:“如此,便依王爷之意,对此中诸生分别处理……”
“司马言过了。”李绚出言打断了袁谊,似笑非笑的说道:“官府行事,自有朝中法度可依,又岂能因为一人一言,便轻易定他人之罪,此事还需调查,有证则论其罪,无证则释其疑,彼此两便。”
“王爷所言极是。”陆元明刚刚开口,就看到自己侄子陆象先,自家外甥虞永同时诧异的看着他。
陆元明立刻就想起,同样的话,他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不过陆元明也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若是无缘无故,昨日便不会发生那等之事,其究竟原因如何,所由为何,简单便可调查清楚,之后刺史府出定便是。”
简单,李绚嘴里琢磨着这两个字,拿起了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赞叹的说道:“明前龙井,茶色清亮,入口香甜,柔和自然,难得的上上之选。”
“王爷所言甚是。”陆元明像是被挠到了痒处一样,身体微微先前一凑,眼神兴奋的说道:“自从数年之前,冲茶之法传入西京和神都,老夫便极喜这冲茶之法,回到吴郡之后,更是遍寻吴越之地名茶,最后才在杭州得此龙井,甚是欣喜,未曾想南昌王也是同道之人。”
“早就听闻世叔好茶,故而小王捎来半斤洪洲西山白露,滋味甘甜,世叔可以细细品茗。”李绚说完之后,目光望向一侧的桌案上,那是他带来的拜会陆元明的礼物。
昨日上午他便到了杭州,虽说下午进行收拾,晚上去拜会杭州刺史袁嘉祚,但短短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对陆元明的爱好有所了解了。
茶,李绚最熟的就是茶,也不问问他家商行是干什么的。
“那就多谢王爷了。”陆元明神色稍微收敛,但还是拱手向李绚道谢。
“世叔客气了。”李绚紧接着继续说道:“小王此次赴任婺州,天阴教虽是隐患,但并非根由,婺州民生不富才是根本原因,若是能够得借一些杭州茶农,前往婺州改良茶苗,对当地而言,乃是功德无良之举,不知世叔可否提供一二。”
“这个自……”陆元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另外一边的袁谊就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陆元明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袁谊一眼,然后看向李绚说道:“王爷无需担心,陆家自然鼎力相助。”
李绚神色一喜,心中明了,此时成了。
有了吴郡陆氏的支持,起码这一次他在婺州之行,当地世家方面不会遭遇太大的阻碍。
至于之后,等到李绚收拾完天阴教之后,再回过头来,好好的收拾那些吴越各州的当地世家。
一切先以解决天阴教为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