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之下,徐婉儿无声的放下了窗户,走到了卧室和中堂之间的门槛前,毫不畏惧的看着李绚。
李绚稍微后退一步,徐婉儿顺势从卧室走了出来,然后轻轻的关上了卧房。
“王爷请坐。”徐婉儿指着中堂中央放着的圆桌,圆桌上放着几只白瓷茶杯,还有一只忽明忽暗的蜡烛。
“你一直等到现在?”李绚在圆桌畔坐下,然后才抬头看向徐婉儿。
近在咫尺之下,徐婉儿明艳的面孔,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的沟壑,冷静的眼神,直直的出现在李绚眼前。
“王爷有所需,婉儿自当尽心竭力。”徐婉儿站着给李绚到了一杯茶,然后恭敬的站在一侧。
徐婉儿被皇帝赐予李绚为奴,虽然一路难行以来,李绚少有苛责,但她还是很摆的正自己的位置。
“说说吧,今天出去一趟,都探查到了什么?”李绚端起茶杯,微微的抿了一口。
“收获不多,扬州虽是风流之地,但相对洛阳,女子更易驯化,只有一些私娼和唱念小曲的小娘才知道一些消息,但她们所知的大都无用,恐会令王爷失望。”徐婉儿说完之后,安静的站在一侧。
“你总是有消息的,不然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李绚手里捏着白瓷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婉儿。
“王爷目光如炬。”徐婉儿微微欠了欠身,然后低声说道:“漕帮还和当年一样,从江南各地,收集美貌女子,调教之后,又再送到洛阳长安,甚至西域,婢子遇到的几个,都是当年被他们调教,又不够资格送神都和长安,只好留在扬州本地的女子,她们年老色衰之后,有的嫁与良人,有的成为私娼,有的则生死不明。”
李绚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她们肯定知道,漕帮之内,负责此等事务之人究竟是谁?”
类似就是,漕帮之人或许会躲着那些大有前途的年轻小娘,但不会避着这些已经年老色衰的女妓。
“是四大堂主之一的何常,此类事务,向来由他负责。”徐婉儿眼中透露出一丝憎恨。
当年她就是被曹帮的人从扬州转卖到洛阳的,如今回到扬州,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找到自己当年的家人。
她并不怨恨自己的父母,虽然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被父母所卖,还是被人拐走。
若是前者,世道如此,徒呼奈何;若是后者,当年负责转卖幼女的漕帮才是罪魁祸首。
李绚给徐婉儿的时间不多,只有三天,三天之后,李绚就会启程赶赴婺州。
真正让徐婉儿尽心尽力的,除了她自己想要通过漕帮的账册找到当年的父母之外,还有就是李绚也想要对付漕帮。
三天的时间虽然不多,但足够她查出有用的东西来了。
“何常,这个人,他平时都出入在什么地方?”李绚看似是在问向徐婉儿,但他自己却皱起了眉头。
何常身为漕帮四大堂主之一,平时出入十分隐秘,想要调查他的行踪,在这一两天的时间……
“其他的地方小女不知,但有一处,是他近日一直出入的。”徐婉儿的话还没说完,李绚就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真的是太令人意外了,也太及时了。
“在州城东南,那里有一座大院,那里并不是何常的家,但是他近日以来,一直都住在那里。”徐婉儿冷冷一笑,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婢之所以知晓,就是因为在昨日,一名丢失孙女的老者在那座大院门外被打死了,尸体被扔进了蟒肠河喂鱼……”
“官府想来并不知情,或者说就算是知情了,他们也不会去管的。”李绚神色平静,类似之事他已司空见惯。
这么些年,李绚早就已经看清,不管是神都的李治和武后,还是地方刺史县令,他们看似掌控一切,但她们真正掌控的只有各地世家大族。
对于平民百姓和其他的社会底层,他们根本不屑于多看一眼。
这就有了很多漏洞可钻。
“好了,今夜你早些休息,明日就不要出门了,等着看好戏便是。”
“婢子,谢过王爷。”徐婉儿咬着嘴唇,眼神中带着无限希冀。